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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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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一整天,她疲憊得連腳都要抬不起來了。但是一躺上舒適溫暖的床榻,那雙顧盼分明的眸子卻還是睜得大大地,一點睡意也沒有。 今天,是她頭一次離開家人,獨自睡在一張寬敞綿軟的大榻上。但整夜佔據她所有思緒的,並不是可愛淳樸的爹娘弟妹,而是某個冷漠寡言的男人…… 「唉……」 尋常的秋日午後,要價不菲的奉祥客棧樓上,驀地飄下一連串幽幽的歎息。 天氣很熱,都已經是晚秋了,還讓人悶出一身汗來,不過這並不是如君歎氣的重點—— 房門傳來「叩叩」兩記輕敲,男人的低沉嗓音接著響起。 「出來。」說完,不多加說明要她出來的理由,也不待她打開房門與他同行,男人便逕自下樓去。 如君咽下沖至嘴邊的一聲怨歎,在銅鏡前稍微打理了下自己的妝容,才跨出這間她住了五天的房間。 經過隔壁那間上房,她便不由自主地想起這些天待在奉祥客棧裡,足不出戶的生活—— 沒經歷過尋常新嫁娘在新婚之夜必定會有的一番「折騰」,洞房花燭夜的第二天清晨,她和平常一樣,早早地便醒來了。 她盤好婦人髻,換上齊燁事先為她準備好的美麗衣裙,端著木盆從灶房那兒討了些溫水,正小心翼翼地踏上階梯,想趁著相公出門前服侍他盥洗更衣,卻見那道頎長瀟灑的身影也恰巧要下樓。 「相公,你這麼早就起來……」要上哪兒去?未竟的疑問未能成語,便被男人冷淡地打斷了。 「我要出去,你乖乖待在客棧不要亂跑。」他與她擦身而過,卻連一丁點注意力也沒分給她,只專注地與一名陌生男子談論要事。 「等等,你用過早膳了麼?什麼時候回來?」如君急問道,匆匆忙忙地下樓想要送他到門口,慌張之際,手裡還緊抓著那盆水不放。 齊燁因她的叫喚回過頭,又露出那副她常見的不耐表情。 「沒有、不一定。」敷衍地回答完她的問題,他便立刻轉身,頭也不回地往客棧大門外走去。 反倒是陌生男子略帶歉意地朝她點了點頭,這才追隨著主子的身影,被早起營生的人潮給淹沒。 那時候,她只能愣愣地站在樓梯上,望著人來人往的大門發呆,直到好心的老闆娘提醒她,她才發現自己的衣物都被濺出來的水給打濕了…… 齊燁無情的態度在在都表明了,他不願與自己有任何多餘的牽扯。初次見面那日他不也說了麼?只要她顧好齊家小少爺,安安分分地做她的齊夫人,他絕對不會虧待自己,但那並不包括他會愛她、憐她,就像天底下大多數的夫妻那樣。 自那以後,她便死了這條心,不再試圖作那些不切實際的妄想。 所以她重複著睡飽吃、吃飽發呆、累了就睡的悠閒生活,到第三天就無聊得全身發癢了。 她想到大街上逛逛,更想回家看看父母弟妹過得好不好,可是這三天中,她跟相公既碰不上面更說不上話,根本無法踏出客棧一步…… 「你還在磨蹭什麼?」 男人不悅的口吻瞬間將沉思中的她拉回現實,如君抬起頭一看,發現自己呆杵在客棧門口,而齊燁正蹙著一雙英氣十足的劍眉瞪著她。 「咦?」她一頭霧水地望著男人身後的馬車,後知後覺地問道:「這……咱們要上哪兒去?」 「你家。」他依舊本著字字珠璣的習性,不肯耗費唇舌多做解釋,逕自與貌似管事的男子討論著她聽不懂的生意經。 她家?為什麼突然要帶她回家?難道是他厭倦了自己,打算要退貨? 「那個……不好意思。」不想被忐忑不安的心緒左右,如君鼓起勇氣打斷兩人的交談,假裝沒看見齊燁又深深蹙起的眉頭。「請問為什麼要回我家?」 「我剛才沒說麼?」見管事和如君都搖頭,男人這才說明原因。「事情都辦妥了,明天我就要帶你回泉州,趁著還有一點時間,讓你回去道別。」 「謝、謝謝你……」她訥訥地道謝,心頭不禁湧上複雜的情緒。 他不是完全無視自己的存在,還會細心地為她著想,在帶她離開家鄉前,讓她與親人道別——這一點固然令她有些欣喜,但一想到從今以後要住在幾百里遠的泉州,無法常常看見慈祥的爹娘和可愛的弟妹們,又突然一陣心酸難受。 「請問……我有多少時間跟他們道別?」猶豫良久,她還是決定在他們討論的空隙之間插話。 她知道齊燁非常非常忙碌,白天要拜訪官府商家,夜裡還有許多的應酬。迎娶自己並不在他原本的行程中,為此他還特地將回泉州的日期往後延,多待了一天,就是要把浪費掉的那一天給補回來。 他好不容易終於可以喘口氣,卻還得帶她回家道別,如君不敢奢望在那兒待上一晚,只求能夠好好跟家人說些體己話。畢竟等她嫁到泉州以後,往後要再見面就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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