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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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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花了一會兒的時間平撫情緒,才從熱水裡拿起布巾,再為裕子夫的手臂敷上一陣子。 汝音想對他說些什麼,可她也沒想到,人會因為高興感動,而不知如何開口。 兩人便默默無語地,直到聽見三更的更鼓響起。 「晚了。」裕子夫將衣袖理了理,站了起來。「你休息吧。」 「好,晚安。」汝音又背過他,在盆裡搓揉布巾。 「汝音。」裕子夫的聲音從門邊響起。「哪天,等我倆都有空閒,你能帶我走一趟穰原嗎?」 汝音回頭,不解地看他。 「我從沒徒步走過穰原的街巷,平時總是坐在馬車裡走馬看花。」他說:「但我也想仔細看看,你所謂的百姓生活。」 「好。」汝音笑了。「當然好,子夫。」 裕子夫注視著她的笑,好像第一次看見她笑一樣。 他的眼神因柔和而顯得朦朧。 「謝謝。」合上門前,他說:「我很期待。」 那晚之後,夫妻兩人又各自陷入自己忙碌的生活,再也沒交集。自白露月開始,汝音恢復了朝廷供職,兩人的軌道再次回到從前,僅在早食、晚餐時,才會交會在一起。 汝音幾乎以為那場談話是一場夢境。 那句「我很期待」或許不過只是一句,慣于官僚姿態的人所說出的敷衍話。 一想到這,她的心就免不了一陣失落與忐忑。 但她忘了她的丈夫之所以作了五年的京官,還無法在官場上博得一個好聽的名聲,便是因為他不官僚,不說虛偽奉承的假話。 所以當她在某一天早晨,看到她丈夫穿著顏色淺淡、樣式簡單輕鬆的袍子,坐在花廳用餐的時候,她嚇了一跳。 他是京宮,朝服的顏色總是厚重而深沉,官品高,衣上的紋飾更是少不了華麗繁複的繡飾。雖然他的五官年輕俊逸,但服裝的顏色和軍人的體態,無形中加深了他的威儀,讓人不敢輕易靠近與他說話。 可看到他穿這樣淺淡清爽的袍子,頭梳著一把松髻,面色少了緊繃的嚴肅,神態自若地喝著早茶、抽著藥煙、看著雜報,汝音才知道,原來他也擁有平易近人的一面。 「子夫。」汝音問:「你,你今天不上朝?」 裕子夫從雜報上抬起視線。「你不也是?」 汝音一愣。「你怎麼知道?」 「聽說你最近身子不適,常常暈吐嗜睡。你的長官便想讓你休息。」他說。 她不敢相信,三衙與織造監相隔遙遠,素不往來,他怎會知道這消息? 「剛好。」他放妥雜報又說:「我也好久沒休息了,便挑了這天。」 「原來如此。」汝音隱約知道她丈夫接下來想說的話。 「你今天身體還好嗎?」裕子夫問。 「嗯,今天睡得較晚,或許再吃些東西後便有精神了。」 他比了比對面的座位,示意汝音先坐下用早食。 汝音坐下,喝了一碗杏仁茶,正要拿一隻燒餅時,她發現裕子夫一直在看她。 是那種坦誠以對的柔和注視。 她不自覺羞紅了臉。 「汝音。」裕子夫開口。「我沒有忘記。」 「嗯?」 「我想看看尋常的穰原。我想看看你眼中的穰原。這件事我沒有忘記,甚至我很期待。」 汝音的心一悸。 她微笑。「我也是,我一直都記得。子夫。」 「這好像是我們第一次一塊出門?不為別的,只是想在一起而已。」 聽他這麼說,汝音的心很暖。 只是單純的想在一起,這種話她以前都不敢說給自己聽,如今她丈夫卻那麼自然的告訴她這個想望。 她的丈夫變了。汝音的心頭因興奮而鼓脹,歡快讓她的小臉整個發亮。 「子夫,你善走嗎?」她笑問。 裕子夫看著她,不解的微偏著頭。 「今天會走很多路喔。」 「沒問題。」他的語氣難得輕鬆。「以前軍隊開拔,就走了不少路。」 「你有什麼不吃的嗎?」汝音又問。 他想了想。「沒有……怎麼這麼問?」 「今天中午我想請你吃飯。我想你一定不曾吃到便宜卻美味的食物。」 她說這話的表情,帶著點少女的嬌羞與俏皮。 裕子夫深深地看著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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