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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僅識得幾個字的婢女緊張地念著。「今宜開土、修造、裁衣、祭記、會親友、養父母。今不宜入宅、開市、嫁娶、六禮……」

  聽到不宜的忌事,他皺著眉,冷笑道:「論婚是這麼喜氣的事,怎會不宜。」

  婢女有些尷尬,不知還要不要念下去。

  貴媛安不理會了,逕自走出房裡,到餐室與已候著他的貴蔚用餐。

  貴蔚依然如故,與他道早一聲後,便安靜地吃早粥。

  用餐時,貴媛安笑問貴蔚。「蔚蔚,你熟六禮的備辦嗎?」

  他會這麼問,是由於人們認為,一場婚禮的籌劃與準備,是一名婦人治家必須具備的能力。

  貴蔚愣愣地看著他。「不熟,大哥。」她只是個年輕的女子。

  貴媛安笑得諒解,他已漸漸習慣貴蔚簡短的響應方式。

  「沒關係,教一個新娘子備辦自己的婚嫁,也不討喜。」他轉而問列在一旁的婢女們。「你們,家裡有誰是從事媒妁的?」

  在場眾人都一驚,因為非必要,侯爺從不和這些下人對話的。

  所以一時間,沒人敢說話。

  貴媛安又說:「不必多心,我只是想請人幫忙。」

  貴蔚看著他難得放下身段、對下人綻出的善意微笑,完全無法感到開心。

  他為了那根本不可能實現的婚禮而這麼做,只是加重她的愧疚。

  她環顧餐室,發現鄭參事已不在了。她的手在發抖,在冒著冷汗。

  她想,已得到那只奏夾的他,現在正在進行什麼事?

  此時,一個婢女的聲音中斷了她的不安。

  「侯爺。」她說:「小的母親,在城外的春鹿鎮上,是做媒妁的。除了替人作媒,如果有必要,她也會幫著那些家人們備辦整場婚禮。」

  貴媛安聽得很認真。「包括六禮整套程序?」

  「是的。」

  「那太好了。」貴媛安開朗地笑著,看著那婢女,又看看貴蔚。「我一個大男人,不懂這些繁瑣,能請你母親進城幫這忙嗎?」

  婢女受寵若驚地答:「當然可以,侯爺。不過,侯爺是要……」她偷偷看著貴蔚,小心地問:「備辦誰的婚禮?」

  貴媛安笑著問:「你想,我還會與誰結婚?」

  一旁眾婢女,各個訝得瞠目結舌。不但是因為侯爺這玩笑似的輕快語調,更因為這話裡的消息。

  他們是兄妹?當真要結婚?而且,她們一點也不覺得在一旁靜默的小姐,有任何做新嫁娘的喜悅與害羞。她們甚至發現,侯爺說得越歡快,小姐的頭垂得更低,連一聲腔也不搭,全是侯爺在演獨腳戲。

  說話的婢女也察覺這怪異,不過她還是討好地說:「好的,侯爺,小的今天就寫家書,請母親進城。再請問侯爺,您要擇什麼時候的吉日?」

  「這立春月過完後,越快越好。」貴媛安握住貴蔚的手,摸著她指上的翡翠扳指,笑問:「蔚蔚,你說好不好?」

  貴蔚揚著嘴角。「大哥說好,就好。」

  貴媛安看著她這強加上去的笑驗,難過、酸澀都吞在心裡。他只能安慰自己,或許兩人結婚後,有了正式的名分,貴蔚便不會再與他這樣生疏了。

  於是,他又打起精神,交代那婢女說:「另外,請你轉告你母親,我們只需四禮即可。納采、問名與女方娘家那些禮數,可以省略。」

  「好的,侯爺。」那婢女想了一會兒,又問:「那侯爺的宴席,會在宜國堂辦嗎?還是采家宴的方式?」

  「自家就好。」貴媛安說。

  「好的,小的母親認識些棚鋪與跑大棚的廚行,可以協助在家舉辦大宴……」

  「不,也不需要那些了」貴媛安打斷說:「我並不打算宴客。」那樣大舉地宴客,貴蔚會感到不自在的,他也不要她受驚。

  婢女便不多說了。她想,這可能是她母親備辦過最詭異的婚禮吧?

  又確定了幾個事項後,貴媛安客氣地結束了談話。「那便麻煩了。」

  「不會的,侯爺。」

  之後,他就開始用早茶與點心,不再與那婢女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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