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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今天,康州都慶那裡的家人,送來了當地產的茶粿,說是要孝敬侯爺夫婦和老夫人。老夫人說,因為小姐是一家人,所以也給了小姐一份。」

  「我們……把粿平均分成三份,每一份都切一小塊去喂狗。吃了中間那塊粿的狗……」婢女深吸口氣,因為她已經看到貴媛安變驗了。「被毒死了。」

  「那個毒藏得很深。」婢女說:「若不是照著侯爺的吩咐去做,恐怕……」

  貴媛安瞠裂眼眶。「蔚蔚知道嗎?」他出聲打斷。

  婢女趕緊搖頭。

  「你們做得很好。」貴媛安揮手。「下去。」

  婢女松了口氣,趕緊退離這緊繃的氛圍。

  安媛安靠在案上,支著疼痛欲裂的頭,臉上冰寒一片。

  他擔心的,終究還是發生了。這個家裡的蛇蠍,一定要除掉!

  三更,貴媛安悄悄地來到書房旁的耳室。那裡,是他改建給貴蔚的寢房。

  打開門,這房裡的樸實擺設,與姑娘身上天生的清淡體香,讓貴媛安稍稍松了心神。貴蔚總是要的不多,一張床、一套桌椅,就是她生活的全部。那時,她只怯怯地說,「這裡到處都是大哥的氣息。能待在這見,就已經很好了。」

  想起那話,貴媛安不禁莞爾,頭也就不這麼疼了。

  他輕聲走到貴蔚的床旁,掀開簾子,看到床上的景象,又是一愣。

  貴蔚竟把被子整個蓋住頭,將自己悶在裡頭,發抖。貴媛安難受地歎息,坐在床沿,輕輕把被子拉開,貴蔚被悶得通紅濕熱、貼著髮絲的小臉,慢慢露了出來。

  她緊閉著眼,用力抿著唇,像在躲避什麼恐怖的影像似的。

  貴媛安伸出大掌,柔柔地替她揭去汗水,理順那貼在額邊的濕發。

  而看到她那被咬得泛白的唇,更讓他感到心痛。他傾下身,想用自己的唇去安撫她,甚至是代替她去受那罪。

  忽然,貴蔚睜開眼,驚恐地往上一看——

  貴媛安知道他嚇到貴蔚了,趕緊道歉。「對不起,蔚蔚,哥哥只是想看你。」

  貴蔚的呼吸仍是急促,但她卻努力堆起笑,面對她大哥。「沒有,沒有,我以為,以為……」有人要來掐我脖子。她不敢把這話說完。

  貴媛安直直的看著她。心細如他,怎會看不透貴蔚想要隱藏的情緒?

  不過他沒戳破她極力營造的平靜,只溫柔地對她笑。「蔚蔚,知道半夜醒來的第一件事,要做什麼嗎?」

  貴蔚想了想,低低地說:「喝水嗎?」因為她現在口渴,聲音啞得像鴨子。

  貴媛安笑出了聲。「不是,蔚蔚。」他牽起貴蔚的手臂,往自己的粗腰環上。他說:「要像這樣,抱著哥哥的腰,和哥哥撒嬌啊!」

  貴蔚臉紅,害羞的臉趕緊鑽進貴媛安的肚腹裡。

  貴媛安舒服地仰頭,呻吟了一聲,又說:「對,還有這樣,蔚蔚。之後,要記得,好不好?」他拍拍她的背。「要倚靠哥哥,知道嗎?嗯?」

  貴蔚點點頭,環住貴媛安的手突然收緊。

  「今天,還好嗎?」貴媛安問。

  貴蔚維持這姿勢,答:「很好,大哥。」她覺得這姿勢好,不會讓他看到她驚恐的臉色。其實她知道,知道那茶棵毒死了一條狗。那茶粿,本該是她要吃的。

  她今天一整天都在想這個。就連在塑那只和藹的婦女俑時,她都可以聯想到朱麗氏與德清氏那張笑彎的嘴,以及算計著人的銳眼。

  她知道她做錯了,她不該回來。可是——她真的錯到罪該萬死的地步嗎?

  她要怎麼和他說,她其實很怕回這裡,很怕一個人待在這裡,怕到連走出這房門都不敢,更別說多福院外頭。貴蔚止不住的抖了下,一直撫著她的背的貴媛安,當然感受到了。他的眼裡充滿壓抑的暴怒,但嘴裡還是說著能安撫人心的話語。

  「蔚蔚,明天一整天,哥哥都是你的。」他說。「哥哥帶你出去。」

  「真的?」貴蔚馬上抬起頭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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