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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哪一手?」貴媛安問。

  貴蔚搖搖頭。「我只知道他一直打我。」

  「嗯。」貴媛安平靜地應了聲,朝那審刑院尚書喚道:「王尚書。」

  那尚書趕緊答是,向那屏風大喊:「兩手,砍!」

  貴蔚一楞,緊接著,她聽到頓重的砍伐聲,然後是歇斯底里的尖叫。

  那叫聲太過尖銳,貴蔚竟分不出那人到底是男是女。

  貴蔚繁張地想問貴媛安,但他只是微微地制住她,心疼地說:「哥哥剛剛看到了,蔚蔚的肚子也疼嗎?」他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肚腹,貴蔚敏感地縮起來。

  「也是被打的嗎?」貴媛安皺眉,難過地問。

  貴蔚再搖頭。

  貴媛安眼一眯。「那就是踢的?」

  貴蔚沒說話。

  這次,不用貴媛安提醒,那尚書又馬上下令。「腿骨,全打碎!」

  屏風裡傳來了一記記,像把木樁打進深土的沉悶聲響,一頓一頓的,把這堂內的屏風、椅子與幾案都震得搖搖晃晃。而那拔尖的哭喊聲,更尖刻得像是要把這屋子的一切給拉碎。貴蔚被煙與酒熏得昏然的腦子,終於明白現在是什麼狀況了。

  那個屏風後頭的人,是單胡!他現在會是什麼模樣,貴蔚完全無法想像。

  「大哥,你、你……」貴蔚緊張地抓住貴媛安的衣襟。

  「噓,蔚蔚,不要動。」可貴媛安仍是一臉平淡地為她擦藥,然後,又像閒聊一樣的,輕鬆地跟她提起。「你知道,這單胡做了什麼歹事嗎?他私吞修葺慶豐門的款目,用高價出售中央的京官官職,還有串通戶部官員,私印偽鈔……所以,他今天會有如此遭遇,是應得的,知道嗎?」

  貴蔚顫抖地聽著,就在這時,屏風內造出了火爆的怒駡聲。

  「你們這對姦夫淫婦,下賤,真是下賤!偷情偷到光明正大,偷到了你妹夫家來,還堆了這些莫須有的罪名,你——你們才是那不擇手段的罪人!」又是失去理智的連聲尖叫,再喊:「肮髒!大家都在看你們的肮髒,不要不知羞恥,還自以為沒事……可惡的賤人!你們會遭到全禁國的唾棄,全百姓的撻伐——」

  貴蔚聽得臉色慘白,握緊小拳頭,恐懼地低下頭。

  貴媛安則泠冷地看向呆愣一旁的審刑院尚書,斜著嘴。「王尚書,你的能力,僅此而已?」

  尚書回神,不懂貴媛安的意思。

  「你怎麼會,讓我聽到這樣的話?」他說得很淡,但已嚇得那尚書屁滾尿流。

  「啊啊啊……真是非常抱歉!」那尚書趕緊彌補他的過錯,向監兵下令。「割舌頭,快,割舌頭啊!」

  「大哥,不要,不要這樣」貴蔚聽得快昏倒了,急著從椅上跳起來,撲向那尚書。「你們不要這樣——」雖然厭惡單胡,可她從沒想過要用傷害來報復他啊!

  可來不及了,室內只剩下呼呼嚕嚕的長吟聲,沒有尖叫,也沒有辱駡了。

  「沒事的,蔚蔚。」貴媛安撈回她虛弱的身體,毫不避諱的將她牢牢地安置在自己的腿上。「我的蔚蔚太善良,太單純了,是哥哥不對,不該讓你見到這些。」

  他輕輕拍著貴蔚抖得厲害的背脊,像誘哄做惡夢的孩子。就因為知道她會怕,才喂她吃酒釀粥、嗅聞冉遺煙,好讓她儘快入睡。不過,他對單胡的急切報復,還是讓她受驚了。

  而一旁的王尚書與鄭參事,則很有默契地低下別有深意的眼。堅持要把行刑現場設在這兒的,可不是他自己嗎?他說,他一定要親耳聽到單胡那王八蛋的慘叫,心裡才會舒坦的。

  一股藥味傳了進來,鄭參事回頭,看到婢女已端了煎好的藥,還備來野蜜候在門外,他趕緊過去接來,捧給貴媛安。貴媛安一手接碗,一手托著貴蔚的頭顱,要喂她喝藥。不過他又想到一個問題。「對了,他還有對蔚蔚做什麼事嗎?」

  貴蔚抬起疑惑的眼,眼裡還有驚恐。

  貴媛安直白得一點也不羞。「男女那檔事。」

  貴蔚畢竟是姑娘家,對這問題,只能呆掉,忘記回答。

  「哥哥就當作是有了。」他看向那尚書,寒著臉。「切掉。」

  「沒有!沒有!大哥!」貴蔚驚回神,趕緊阻止。

  貴媛安癡癡地看著她恢復紅潤的小臉,寵溺的笑道。「好,沒有就沒有。」他端起碗。「好了,現在,可以吃藥了?」

  不希望再激得貴媛安做出什麼事,貴蔚乖乖的端起藥碗,喝下去。

  她的臉瞬間皺起。好苦!

  而她沒想到,現在的貴媛安,連她喝藥喝苦的臉都看不得。「等等。」他不准貴蔚有任何不安、不悅。「蔚蔚,不喝,碗先放下。」他把那藥碗奪走,擱下。

  他用眼神指使鄭參事,舀了一匙蜜給他。他含下那蜜,看著貴蔚微笑。

  貴蔚不解地看著他,眉頭遺留著被藥熏出的苦。

  貴媛安伸手,去輕揉她的眉峰,不允許它再皺。然後,他那熱燙飽滿的唇,以不讓貴蔚驚嚇的緩慢速度,輕柔地壓上她的。

  在眾人面前,貴媛安吻了她。接著,她感受到一團富含甜味的柔軟,充斥她的口腔,舔吮她、糾纏她、愛護她、疼惜她……所到之處,都將她的苦味給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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