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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蔚蔚,你說,你要說,發生什麼事?」他耐著性子,再說。

  貴蔚頓著,好一會見,才悶悶地說:「大哥,我們是兄妹,大哥有妻子了。」

  貴媛安極力地忍著脾氣。他還想再糾正她,不料,貴蔚突然迸出這一句——

  「將來,我也會有丈夫。大哥老是做出這麼親昵的舉動,讓我覺得很難堪。」

  貴媛安的眼眶睜裂。他不過離開她一年,她怎學會說這話的?

  「蔚蔚,為什麼要說這種話?」他努力壓抑著怒氣。「你不會有丈夫。」

  貴蔚安靜不答。

  「我可以保護你,可以拋開一切守著你。這幾年我們過得很快樂,不是嗎?你看,現在不都好好的?我掌控了這個家,還攀上了高位,你不用怕別人。之後,也會是這樣的日子。」

  貴媛安平日話不多的,但是一遇上這倔強的孩子,他只能用好多好多的實話、好多好多的耐心,來衝破她的心房。

  可是他的溫柔與真話,這回卻安撫不了貴蔚。她突然推開他,沖著他大喊道:「不!不會有了!我們連這樣的日子都不會有了——」

  「一切……一切……」貴蔚發現眼淚流下來,趕緊用袖子擦,把上頭的土漬都抹在臉上了。「一切都到此為止……」

  貴媛安的眼本來充滿戾氣,可一看到貴蔚流下眼淚,他什麼都軟了。

  他只想知道是什麼事,逼得貴蔚要說出這麼令他痛苦的話來。

  但貴蔚不給他機會,緊緊揣著包袱,縮著身往前沖,撞開他,快步逃離了他的視線。

  貴媛安一臉淡漠,來到了主母朱麗氏所居的多壽院。

  主母朱麗氏,是一個貌似五十出頭的婦人,由於丈夫早逝,練就她強勢自立的性格,平日總是面色嚴肅,高高抬著臉,由上而下斜視著看人。

  她就這麼泠冷的,看著貴媛安在她身邊坐下。

  而他的妻子德清氏,始終淡笑以對,候在主母身旁。

  她是杏子眼,畫了柳葉眉,這麼看人,總覺得她是在對人家笑。但是貴媛安知道,那笑是沒有感情的,是藏了很多想法的。這便是他美麗柔和如春景的妻子。

  貴媛安對上她的眼,也笑了,笑得眼睛彎彎的。

  上了桌後,他先模了下茶盞。「誰備的茶?」

  他把茶盞推開,環顧列在一旁的婢女。

  一個婢女怯怯地走了出來。

  「拉出去。」他揚揚手,說得隨意。「十板。」

  室內一干人皆錯愕不已。

  「你這是幹什麼?」朱麗氏很不高興。

  「備不了熱茶的下人,主母留她何用?」貴媛安斜眼看著他母親。

  朱麗氏嗤笑一聲。「約好了時辰,卻把咱們耽擱在這兒,不知是何人。」

  德清氏趕緊出來打圓場。「換了茶也好,我父親剛捎來饒州產的春水仙,媛安和主母都來嘗嘗吧?」

  貴媛安沒回她話。朱麗氏則勉強牽起嘴角,對這很討她喜的媳婦說:「那你就差人去取,咱們喝喝看。」

  德清氏站起來,堆著世故的笑。「我煮給你們喝。」說完,婢女攙著她出去。

  德清氏走後,主母又板起了臉。「前陣子,磨勘院送來誥命,朝廷封你『都堂大宰相』,還升你為正武階一品。」

  「難得啊,這宰相的文官職,從沒讓武人做過。也從沒一個武人,可以拔升到一品武階。不論什麼,你可都是全禁國第一人。」主母說,語氣轉柔。

  貴媛安看著他母親,眼微微眯起。

  「這次你出任特使,和牡國交涉成功,讓這貪婪大虎安分下來,或許這是中央封你大官的原因,但是……」果然,主母話鋒一轉,又犀利了。「不要以為這全是你自個兒的功勞,就把背後推你一把的人給甩得一乾二淨了。」

  貴媛安撇開臉,哼了一聲。

  「你知道這次升你為大宰相,朝上有多少人說話?不止是士侯派,連你的武侯派盟友也有人微詞。」主母說得義憤填膺。「他們說一個品德操守有問題的人,不配做一國的大宰相。」

  貴媛安斜眼看著門外的院景,聽得心不在焉。

  那些流言蜚語,他怎會不知道?但他從不在意。

  「你知道外頭的人把你說得多肮髒嗎?」主母見他如此,話說得更重。「要不是德清的父親替你壓下來,盡說你的好話,你政績做得再多,今天也輪不到你坐上大宰相的位子!」

  貴媛安撫著拇指上的玉扳指,呵呵地笑。「主母是要我好好謝謝三司使?」

  「要是沒三司便為你上下打點,濤瀾侯家的確沒這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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