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宋雨桐 > 閻堡主 | 上頁 下頁
二十


  可笑的人……

  冬豔卻感動得鼻酸,緊抓著信,背過身去不看他。

  “讓自己好過一點,夫人。”霍桑依戀的望著她的背影,幽幽一歎。“這,是我衷心的盼望。”

  在霍桑的幫助下,冬豔隔日一大早便偷偷出了堡。

  不坐轎,冬豔找了一匹快馬便一路奔進都城,長髮讓她高高束在腦後,極簡的一襲白衫男子裝扮,卻難掩其清麗逼人。

  風塵僕僕,快馬加鞭,是夜,她便到了牡丹樓。

  一襲白衫染塵埃,這不打緊,騎了半天快馬的她,身子顛得極其難受,或許是因為太久沒這樣騎過馬了,她柔嫩的手甚至還被韁繩給刮傷好幾道口子,讓她的掌心隱隱作痛。

  一入座,牡丹樓的老鴇便笑眯眯的迎上來……

  “這位客官,第一次來嗎?喜歡什麼樣的姑娘?瘦的肉的高的還是嬌小玲瓏的?”老鴇邊說邊讓人送上酒菜,一雙眼睛直勾勾地打量眼前這位美得不得了的姑娘,雖說對方女扮男裝,可怎逃得過她那雙飽曆人間的眼?

  冬豔清冷的眼無畏地迎上老鴇那近乎犀利的目光,鎮定非常。“我是來送信的,給閻堡主。”

  “啊……”尾音拉得長長的,這一聲閻堡主,可讓老鴇瞬間猜出了對方的來歷,就說嘛,聽說那上官雲的千金,現任的閻家堡主夫人,生得是傾城傾國,還當真不假。“原來是上官……少爺?”

  冬豔也不否認。“閻堡主人呢?”

  老鴇看了她一眼才說:“在明月房裡呢。”

  “那就請他出來吧。”冬豔大方的遞上一塊金元寶。

  老鴇笑眯眯的收進袖袋裡。“我這就去喚他,可他下不下來見您,我可不保證喔。”

  “煩勞你告訴他一聲,我會等到他見我為止,不然,我上去房裡見他也成,只要明月姑娘不介意的話。”冬豔的面容一直是冷冷的,說起話來也不疾不徐,像是這世上沒有可以讓她驚慌的事。

  她逕自端了桌上一杯倒好的酒便飲下,那熱辣的感覺一直從她的喉間竄燒到胃裡,瞬間驅除了她埋藏在堅強外表底下的惶然不安。

  “知道了。”真是個勇敢又直率的夫人呵。老鴇微笑,轉身上樓喚人去了。

  冬豔不知喝下了幾杯酒,卻一直沒等到想見的人,連去叫人的老鴇也不見人影,她驀地站起身,想自己上樓去找人,卻因不勝酒力而微晃了一下身子,剛好撞到一個跟她一樣有點醉醺醺的漢子。

  “媽的!你這個人走路不長眼睛嗎?”漢子氣呼呼的鬼叫著,伸手一把扯住冬豔的衣領。

  因為漢子的動作很粗暴,竟一把扯開她的領口,露出一抹粉紅色的繡花肚兜,漢子看傻了,眼睛睜得大大的又瞧了她一眼……

  “你是娘兒們?啊,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姑娘生得這麼國色天香,我怎麼就對姑娘這麼粗魯呢?我該死……姑娘打我好了,嗯?”漢子的臂膀很不客氣的搭上了冬豔纖細的肩,粗魯的要抱她。

  她下意識想出手將對方震開,卻在要出手的前一刻,記起了現下自己是個不懂武的上官千金及閻家堡堡主夫人的身份,倏地收了手,未料,就這麼一個猶疑的時問,對方垂涎的臉便已湊了上來……

  她猛力一推卻推不開,反而讓對方抱得更緊,就在她打算不顧一切的揮掌把他給劈了時,竟不知打哪兒飛來了暗器,瞬間打歪了對方的臉。

  “啊!痛啊、痛啊!”漢子鬼吼鬼叫。“是誰那麼大狗膽敢打我?給我出來!出來!聽見沒有?”

  話方落,空中又飛來一個空茶碗,硬生生的擊上漢子的頭。

  “啊!殺人……”漢子摸到了頭上的血,驚嚇的狂叫。“有人要殺我……快來人啊!有人要殺我!”

  漢子在一旁叫得歇斯底里,卻無人理會。

  二樓走下一名高大的青衣男子,這幾日在都城太有名,就算猜也猜得到對方的身份,誰敢這次去幫一名瘋醉漢?

  冬豔的手緊緊扯住被拉開的衣領,眸子瞬也不瞬地望著正一步步朝她走來的閻浩天,他每靠近她一步,她的心跳就快一拍,一直到他整個人站定在她面前,她才發現自己根本已經忘記該怎麼正常呼息。

  “你來這裡做什麼?”閻浩天冷冷地看著她,想到方才她整個人被那醉漢強抱在懷,差點就被那名醉漢強吻,他就惱火得想揍人。

  “我……”她看著跟在他身後的那位美豔姑娘,再低頭瞧瞧自己被那漢子弄得一身狼狽樣,半晌說不出話來。

  她咬住唇,別開眼,心,竟比方才被那粗魯漢子打了一掌還要疼。

  站在閻浩天身後不遠處的朗明月見狀,倒是笑笑開了口。“你別對她那麼凶,人家可是特地來找你回家的,等會兒人家嚇壞了轉身拔腿就跑,你不就要在牡丹樓又待個十天半月的?不累嗎?”

  “你給我少說兩句!”閻浩天沒回頭,冷聲輕斥著身後那女人的多嘴碎舌。

  “是……那妾身先告退了。”朗明月還是笑,朝那女扮男裝卻依然美麗不已的冬豔又看了一眼,這才踩著蓮步上樓去。

  在旁看熱鬧的老鴇呼喝著人把那醉漢拖出去,順便把沒事也跟著在看熱鬧的姑娘們全給瞪到一旁去,但大家的耳朵還是豎得老高……

  閻浩天沒理會旁人的目光,一心一意只瞅著眼前這個他思念了十幾夜的女人,就算只是一身白衫,脂粉未施,卻依然動人而美麗。

  她就這樣無辜又無助的望著他,叫他心疼又心痛。

  要氣上這女人一輩子,很難吧?

  既然做不到,又何必硬撐?

  “別哭了。”他伸手抬起她的臉,溫柔地拭去她頰畔的淚痕。

  她,在哭嗎?冬豔微愣著,看著他的指尖輕輕滑過她的臉,也同時感受到一股陌生的冰涼。

  原來,她也是會在別人面前哭的……

  她以為,她可以假裝無動於哀的,她真的那麼以為。

  是因為她太想念他了嗎?想念到一見到就禁不住委屈的流淚?

  “別哭了,你這個傻瓜。”閻浩天輕聲歎息,終於張臂,不顧旁人的眼光,牢牢地將她擁入懷中。

  “我是來送霍爺給你的信。”她被迫枕在他肩窩,就算眼角流著淚,她的表情還是冷冷淡淡地。

  “嗯。”他抱著她,此時此刻,他只想專心的感受她在他懷裡的美妙觸感。

  天知道這麼多天來他是怎麼過的?明明錯的是她,卻是他在受苦受難,明明有點想折磨她,結果折磨的卻是自己。

  “我不是特意來煩你的。”她又說,非常刻意的想解釋她之所以會出現在牡丹樓的原因。

  “嗯。”他隨口應著,其實他現在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吻住她那張說起話來總是顯得很冷淡的小嘴。

  “送完信我就走,爹要我回一趟相府。”

  閻浩天的反應是皺眉,低頭瞧她。

  “想也別想現在逃開我,豔娘。”他霸氣不已地道。

  話落,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攔腰抱起她,踏出了牡丹樓……

  “明月姑娘……你不跟她說再見嗎?”坐在馬上,他的懷裡,冬豔忍不住低幽幽地問。

  閻浩天在黑夜裡策馬飛馳,街道旁的人物與光影皆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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