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宋雨桐 > 閻堡主 | 上頁 下頁
十九


  這是她唯一想得到解決眼前混亂的方法……卻比她所以為的還要傷人。

  傷他,也傷自己。

  冬豔輕撫著肚腹,想像著自己真的哪一天有了這男人的孩子,撫著撫著,梗在喉間已久的淚意再也控制不住的上湧,她嗚咽的哭出聲來……

  夜風低徐,那一聲又一聲刻意壓低的哭泣,輕輕地散落在風間。

  霍桑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她,因為她那傷心至極的悲鳴哭聲,讓他好幾次想要上前把她擁入懷。

  當然,他沒有,也不能這麼做。

  就算,他愛她。

  好久好久了……

  那晚,閻浩天連夜進了都城,夜宿都城內的牡丹樓,有第一美人封號朗明月的香閨,連七日未曾回過閻家堡。

  消息傳遍京城,連在宮裡的皇上金宿都知道了,自然也傳回了閻家堡,堡內上上下下莫不都在議論此事,看堡主夫人的眼神,有責難也有同情,因為閻家堡主從不上花樓,卻在新婚不到三個月內入住花樓,連新婚妻子都不回來看一眼,說什麼,堡主夫人都難辭其咎。

  對,她真的難辭其咎。

  冬豔的畫筆沒停過,案上燭光搖曳,因為她捨不得關窗,只好任那燭光晃動著,累著雙眼去畫。

  邊畫,邊想。

  邊畫,邊告訴自己不要想。

  在閻浩天不在的這七天,她這個為人妻者,非但沒有再去祈求他的原諒,反而趁著他不在,利用白天和夜晚,暗自搜遍了閻家堡所有可能放置藏寶圖的地方,巨細靡遺,卻一無所獲。

  她是最靠近閻浩天的人,她很確定他不曾隨身攜帶那麼貴重的東西,而在她住的主屋裡,更是可以翻的地方都翻遍了,既然,那張圖不在暗處,那麼,應該就在明處……

  或許,是每天都要必經之處?

  不是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嗎?那麼重要的東西,如果需要常常確認它在不在,如果需要確保它不會被不小心弄壞與毀損,那麼,它應該就會在離主人很近很近又常常可以看見的地方……

  冬豔想到頭都疼了,可是,卻不能不想。

  她需要那張藏寶圖,有了那張藏寶圖,她才可以真正擺脫這一切,把妹妹從痛苦中救出來,徹徹底底的離開上官雲,不再被他當成利用的工具。

  這點,是無法改變的,就算現在的她跟剛進來時的她不一樣了,對那個男人多了一丁點的在乎,卻還是無法改變她必須要背叛他的宿命。

  冬豔咬著唇,感覺胸口上傳來的疼。

  要認命。她對自己說。

  一滴淚卻落在那宣紙上,暈染開來。

  她不能因為一個男人而忘記還在水深火熱之中的妹妹……她再次告訴自己。

  只要一想到閻浩天夜夜抱著別的女人,做他常常對她做的那種事,她的心,就會痛到沒法子呼吸……

  像大石塊梗在心口上,悶得她頭暈目眩又想吐。

  想佯裝不知情,假裝無所謂,本來以為一點都不難,可那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夜已三更,冬豔的畫筆卻未停,她一點一滴的描點,借此來排除那股夜夜獨守、空閨的孤單與寂寞。

  數日來,一張又一張的畫,被她藏在木櫃子裡,沉沉壓著,就如她對他的真心……

  只能永不見天日。

  「去找堡主吧,把他找回來。」

  聞聲,一早便在池畔賞荷的身影緩緩地轉過來,冬豔看見幾日不見的霍桑似乎精神了些,心上寬慰不少。

  「我叫珍丫頭送去給你的傷藥用了嗎?」她問。

  那件事之後,她便把珍丫頭叫回身邊,珍丫頭卻沉默許多,好像對她這個夫人有很多的不諒解,她也不想解釋。

  「嗯,都好了。」霍桑淡淡地答,一雙沉定的眸子看著她。「我剛剛說的話,聽見了嗎?」

  冬豔別開眼去。「他想回來時自然會回來。你要一個妻子去花樓找自己的夫君,沒想過對我而言是多大的難堪嗎?」

  「堡主不是一個會流連花叢的男人,就算當真喝醉了酒,糊塗了一夜都已經是極限,他到現在還待在那個地方,鐵定不是因為女人。」霍桑意有所指地道。雖然宋大掌櫃沒有明說是何事,但他想,堡主會一直待在花樓鐵定有其它原因。

  「那是什麼?故意氣我嗎?」

  霍桑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親自去看,不就知道了嗎?」

  「下去。」

  「你,想他了不是嗎?」

  冬豔一愣,驀地抬眸,心驚又心虛。

  「誰說的?」嚇傻了,情急之下脫口而出,旋即又後悔不已。「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霍桑苦笑了一下。「雖然我不知道你的苦衷是什麼,但,你愛上了堡主是事實,你從來沒想過為了這份愛,放棄你原本進入閻家堡的目的,跟著堡主好好過日子嗎?說出實情,堡主會幫你……」

  「你住口!」冬豔冷聲斥道。「不要多管閒事!既然你上回救了我,還選擇幫我隱瞞住這件事,現在就不要再對我說出這樣的話來!如果你反悔了,要去告我的狀,我不會阻止,如果你不這麼做,就不要再管我的事!」

  「豔兒……」

  「叫我夫人!」

  「是,夫人。」霍桑掏出懷中的信遞給她。「右相府派人送來的信,請你收到信後即刻回府一趟。」

  冬豔瞪著它,竟不想伸手去接。

  「既然要回右相府,就先去牡丹樓找堡主吧,就算是親眼確定一下也好,如果他真的在那裡左擁右抱,一點都不在乎你,不是可以將你遲早要背叛他的罪惡感再減輕一點嗎?」

  什麼跟什麼……

  冬豔的眸轉而瞪向霍桑的臉。

  霍桑對她笑笑,又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連同那封家書一併塞到她手裡。「這是我爹要給堡主的信,請夫人順便送去給堡主吧。」

  連理由,都給她找好了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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