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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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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眼便瞧出小六身上背的包袱是卓以風的,他早就打算丟下她走了,卻故意等在這裡探她的心思,要她心甘情願的放手讓他去,可惡! 「對不起。」卓以風有些心虛的別開眼。 「那你留在這裡做什麼?看我笑話嗎?」 「我寧可讓你千刀萬剮,也無法看見呆呆抱著除了我之外的男人。」 「所以,你留下來是為了贖罪嘍?」蘭雨兒一笑,一個回身抽出掛在牆頭上的一把長劍,瞬間抵住卓以風的胸膛—— 「你幹什麼?快放下劍!別傷了我家少爺!」小六一見那鋒利的劍鋒稍稍使些力就要沒人卓以風的胸膛,著急卻不敢貿然上前。 「退下!」卓以風一喝,目光炯炯地望住蘭雨兒,「你動手吧,就算你殺了我,我也無怨無悔。」 他欠她的,就一次還清吧。 「那我就成全你!」蘭雨兒心一狠,手反轉往前一推,劍鋒沒入了他的胸膛,驀地見血。 劍鋒狠冽的刺進他胸口的那一瞬間,是卓以風覺得近日來最快意的時候…… 「這樣就夠了嗎?」他忍著痛,含笑看她。 「滾!馬上滾!」氣極,不舍,淚從她的眼角流下。 「對不起。」再看了她一眼,卓以風終是無情地掉頭就走。 「少爺,你的傷——」小六快步跟在後頭,著急的喚他。 「不礙事,快上馬!」撕了一塊布將流著血的傷口緊緊裹住,卓以風翻身上馬,雙腳一蹬,如風急馳。 再不走,就真要遲了…… 午時一到,新郎便要入門,路家的丫環一早全進了桃花閣伺候著新娘上妝、穿衣,路思瑤像個布娃娃任人擺弄著,穿上蘇州有名師傅親自縫製精緻刺繡的大紅衣裳和繡花鞋,畫眉、胭脂一一妝點,仿佛女人一生的美麗就是為了這一刻而已。 路思瑤冷眼看著鏡中美麗奪目的自己,卻好像是在看著一個陌生人,一個眼裡已無悲喜的可憐女人。 大夥七手八腳的替她梳了一個新娘子髮髻,將她的長髮盤了上去,眼見一個丫頭正要替她別上一支造型華麗鑲著珍珠的金步搖,路思搖這才出手擋下。 「我不要這支,小細,去把我左邊抽屜的那只玉簪子拿來。」 小細忙著的手一頓,「小姐……」 「快去!不然這頭就別梳了。」路思瑤板起臉,擺起了小姐架子。 「是,小姐。」小細到左邊的抽屜拿出那支小姐每天都會摸上一摸的玉簪子,走過來親自替她別上。 路思瑤看著鏡中的自己,滿意的淺淺笑了,笑得像朵含苞待放的桃花,有著令人乍然初見的羞澀美麗,令人忍不住想呵疼。 「好看嗎?小組?」路思瑤難得露出笑容的問道。 「好看,真好看。」說著說著,小細的眼眶都要紅了。 路思瑤好笑的看她一眼。「你可別哭,今天是本姑娘大喜之日,你可以笑,不可以哭,知道嗎?」 「知道了,小姐。」叫人不哭的小姐,心裡頭一定比她更想哭吧?就要大婚了,發上別的還是卓姑爺的情意。 「都弄好了吧?你們都下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小姐!」小細深覺不妥,又說不出哪裡不妥,只能心急的跺著小腳兒抗議,「至少,讓小細留下來陪你。」 「怎麼?我的話你們都不聽了嗎?全下去,在大廳裡候著便成,不要在這裡礙我的眼。」 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 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自是尋春去校遲,不須惆悵怨芳時。 狂花落盡深紅色,綠葉成陰子滿枝。 一曲《花非花》,一曲《歎花》,路思瑤哀怨纏綿的歌聲響遍落花湖畔,嫋嫋曲音震得桃花林的小鳥們不忍駐足,飛越枝頭的麻雀不安的嘰嘰啾啾,就連湖面下的魚也不禁想探出湖面瞧瞧,眼前的女子究竟是怎般的哀傷。 附身在千年桃花樹裡修行的女妖桃若也不由得睜開了眸,唇角輕輕地逸出一抹歎息。 「他會趕來嗎?桃花仙子?」路思瑤仰首癡問,只見桃樹輕搖,晃出一道道金黃色的光影。 再過一刻就要午時了吧?今日晴天大好,暖暖的陽光驅逐了冬日綿綿不休的寒意,讓人只想站在陽光下,眯著眼享受片刻,什麼都不想。 那棵千年桃花樹下的一張木幾上,一把老舊的木梳、褪色的粉紅色發帶、一塊不起眼的嵩山石頭、一本鑲了繡面的簡冊、一盒從未用過的胭脂、一個有著濃濃桃花香的香袋、一塊翠綠色的玉……一字排開,在燦爛的陽光下,它們的存在顯得黯然失色,卻刺目得令她紅了眼。 她在賭,賭心頭上的那個人會不會趕在最後一刻回來將她帶走,如果他來了,代表他還愛著她,如果他不來…… 唉,再相遇時是否真要「狂花落盡深紅色,綠葉成陰子滿枝」? 這樣的遺憾她不要,也不受。 俯身,路思瑤拿起了水幾上頭的東西,狠絕了心,親手一個一個給扔進了落花湖裡,每扔一個,心就疼一次,回想起的是每一年的十月初八,她收到他托人遠從嵩山少林帶給她的東西時的心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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