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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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擱在書房內的賬冊沒有人動過,被細心的收拾好,已經慢了好幾日,余美人知道不能再拖,於是她一大早照例送走水明月之後,便來到書房,想把落後的進度多少補足一些。 杏梅和另外一個丫鬟拿著檀香扇,一左一右替怕熱的她插涼。案上除了文房四寶與賬冊之外,還奉上了讓她解渴的冰涼甜湯,可這會兒,不管東西準備再齊全,余美人的眉心都染上一層陰影散不去。 杏梅偷偷的打量著王子的臉色,問:「少夫人有煩惱?」 纖細潔白的指頭掐著下頷,如羽扇般的長睫垂下,墨潤色的瞳心緊盯著手中的賬冊,壓根沒聽見杏梅的問話。 跟在余美人身邊好些年了,杏梅甚少看見她的表情如此凝重,不由得瞥了眼那本賬冊,可惜大字不識幾個,完全看不懂上頭寫了些什麼。 「唉。」難得的,余美人歎了口氣,小手改為托著腮幫子,眉心緊攏。 「少夫人不能歎氣呀!這一歎,福氣可都給歎掉了。」杏梅大驚小怪的說。 雙眼無神地瞪著賬冊發愣,余美人喃喃道:「問題是,這如何能不歎氣?」 「少夫人究竟為何事而歎氣?」 螓首從手上抬起片刻,她睞了杏梅一眼,接著又擱回手上,然後又是重重一歎。 杏梅忍不住扁嘴,哀怨道:「少夫人是認為杏梅不夠可靠,無法瞭解您的煩惱就是了。可憐杏梅跟在少夫人身邊也有十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杏梅……」 余美人被她的話逗得啞然失笑,「如今你怎生來著?是老了,還是不能動了?我何時嫌過你來著些。 見她笑了,杏梅便松了口氣。「是杏梅言重了。」 余美人擺擺手表示不再追究,重新打起精神專注於眼前的賬冊,只不過她一看見上頭的賬目,臉色便有些沉。 畢竟有哪個當家的看到自家經營的鋪子連著幾個月營收掉了近兩成還會開心的? 可她左思右想,就是不瞭解到底哪兒出問題了。以往在這天子腳下的長安京,有錢有勢的權貴之人不少,營收都可以達到永樂城的一倍以上,如今卻掉了兩成,是一夜之間所有人都不喝茶了,還是他們餘家的茶出了問題? 「杏梅,差人去請東大街上余家茶莊的趙掌櫃來。」繼續翻著賬冊,她決定先請鋪子的掌櫃來詢問狀況。 「是。」杏梅得命去辦。 合上賬冊,余美人吃了一塊桂花糕,甜而不膩的清爽在口中化開,多少舒緩了她緊繃的心緒。 半盞茶工夫後,趙掌櫃在下人引領下來到書房。 「當家。」趙掌櫃朝她施了個禮。 余美人拿起帕子拭去唇邊的殘渣,邊說:「趙掌櫃請上座。」 入座後,趙掌櫃先開口了,「當家找我來,是有要事相談?」 「嗯,今日找趙掌櫃來,是想請問鋪子裡的狀況。」她讓人奉上茶和精緻糕點,然後款款落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開門見山的說,「到底都算自家人,我就不客氣的問了。」 「當家請說。」 「我想知道近來營收掉了兩成的原因。」說著一口車語柔調,她的話不像是責問,說是客氣的詢問還差不多。 聞言,趙掌櫃的臉色也沉了,「這……」 雖然他早有預感當家的找他來不為別的,就為了這事,可他還是不知該如何回答。 「趙掌櫃請寬心,有話便直說,如今咱們是要討論解決問題的癥結,而不是徒增煩惱的。」眼見趟掌櫃連茶都沒喝上半口,她隨即吩咐道:「這茶涼了就不好喝了,杏梅,去換杯新茶來。」 新茶奉上後,趙掌櫃遲疑地喝了一口,心裡忖度著該如何回答。 瞧見他臉上多變的神色,她猜測道:「是跟我有關嗎?」 「不是的、不是的!」臉色大變,趙掌櫃忙搖頭否認。 「那麼是什麼?」她極有耐心的繼續問。 趙掌櫃欲言又止的瞟了余美人一眼,突然以萬千的氣勢一口豪飲,把茶當酒壯膽,重重地放下杯子,開口說:「最近京裡開了許多茶莊,皆是隸屬於劉家茶莊的分號。」 余美人頷首,同時寬了心。 她一直惦記著個把月前另外一間分號的掌櫃說的話,還以為又是謠言惹的禍。 「劉家的分號並沒有我餘家來得多,況且茶的優劣一喝便能分辨,如何能使營收掉了兩成?」劉家並無法撼動余家在長安京的生意,這點她身為當家早已確認過。 「這劉家今非昔比呀!」趟掌櫃解釋,「東大街劉家茶莊硬是多了咱們余家茶莊一間,聽西大街、北大街和南大街的分號掌櫃說也是相同情況,且小的差人去劉家買過茶葉,這茶也跟以往劉家所賣的大大不同,不但風味絕佳,那茶香更是號稱三日不散,唯一不變的,大概就是他們的價格了。」 「削價這事難道沒有引起其他茶商的反彈?」所有價格都是茶商討論後訂下的,不得過低也不得過高。 「不,劉家並沒有削價,而是維持一貫的低價,卻賣出超乎價格的好茶。」 「那茶……難道比咱們餘家的還要好?」最重要的還是這一點。 「不能說比咱們餘家好,而是該說……」趙掌櫃面有難色.停頓了半晌,才說:「應該說是跟咱們餘家不相上下。」 「真有此事?」這下余美人的臉色也無法維持平常。 「當家若不信可以去瞧瞧。」 燦亮的眸心漾著深思,纖指重新掐上下顎,她點頭道:」我懂了。謝謝趙掌櫃跑這一趟,我讓馬車送你回去。」 趙掌櫃離去後,她兀自沉思著,卻怎麼也想不通。 百思不得其解,最後余美人決定親自跑一趟劉家茶莊去瞧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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