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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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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欺世又浮現思索的神色,「你是指它另外有別的名字?這也不無可能……以前我家有頭大黃牛,我叫它荷花,我娘說它是秀秀,我爹喊它黃妹。我想白蹄只是需要時間適應它的新名字。」 「也許它根本不喜歡這個名字。」他挖苦著。 「你怎麼如此不看好自己取的名字啊?取名字是要用愛去取的啊。」半側過螓首,她笑眯了眼,拍拍左胸睨。 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聽見那顆不爭氣的心,跳動的聲音。 因為來得太突然,消失得急促,還沒來得及感覺就無影無蹤。雷觀月伸手探向左胸口,猜想虛弱的身子是不是又在和他這個主人抗議。 「怎麼了?」察覺他駐足停留,廉欺世又走了回來,「想要用充滿愛的聲音呼喚白蹄嗎?」 雷觀月沒有答腔,右手用力貼緊左胸口,尋找微弱的心跳。 偶爾他會覺得這顆心實在太不爭氣,常常令他懷疑自己是否活著。好不容易找到心跳後,他才松了口氣。 「沒事了。」 嗯,這三個字的意思是「之前有事」。廉欺世忖度著,見他沒有要說的意思,也不打算追問。 兩人並肩走了一段距離。 雷觀月心不在焉跟著她走,沒注意方向。 「你是白子嗎?」沉默了好一會兒,廉欺世哪壺不開提哪壺。 「說不是,你會相信嗎?」幾乎是直覺反應,雷觀月立刻冒出酸諷的話。 「不能說相信,不過我不瞭解你的狀況,所以不能妄下斷論。」白子特殊的外表,總令他們亟欲否認自己身為白子的事實。 不過,跟以前她看過的白子比較起來,她總覺得他有那麼一點不一樣。 她那聽來比談論天氣更不在乎的口吻,惹惱了雷觀月。 「那要如何證明你才會相信?或者乾脆教我如何證明白子和我的不同好了!」他像只豎起尖剌的刺蝟,句句帶剌。 「這的確有點難。」廉欺世嚴肅地頷首,「你聽過曾參殺人的故事嗎?簡單的說,你現在正處於三人成虎的情況,除非出面為自己辯解,否則,曾母就要逃走啦!」 雷觀月為之一愣,終於明白她的用意。 不是完全的不信任他,而是希望他自己說話,為自己說——然後,她會聽。 看來,他真的碰上了怪人。 「我生病了。」須臾,他慢吞吞開口。 「嗯,嗯,非常明顯。」 雷觀月瞪她一眼,不開心被打斷。 廉欺世比了個噤聲的動作,表示不會再說話。 「起先一點徵兆也沒有,只是某一天,我突然流鼻血而已……突然的——」 他在那時候稱為朋友的一群人面前,在他們放肆的飲灑狂歡,慶祝束髮成年時,原本笑著的友人們突然一個接著一個沒了聲音,倒酒的動作維持著,酒已經溢滿流出杯外,夾菜的筷子停在半空中,慶祝的歌樂聲徒留餘韻,不只友人連同舞妓歌妓都用同樣驚愕的眼神盯著他。 他想,如果在場僅他一人捕不懂情況的話,那問題就是出在他身上了。 帶著醉意,他摸了摸自己的臉,等到感覺口鼻間有股濕溽的感覺時,他才後知後覺探手一抹—— 是鼻血。 黏稠的滴答聲,在彌漫著詭譎靜謐的空間裡聽來特別剌耳,他順著手指的血跡往桌上看,他半滿的灑、酒杯裡已經血紅成一片。 很奇怪,不過是鼻血而已,他卻好像不用錢一樣流了一缸。 他還記得自己沖出房間,奔回家的景象,仿佛自己是個第三者,看著那副身軀胡亂揮動四肢,等到跑進家門時,這個沒用的身軀主人已經差點喘不過氣,升天了。 寵愛兒子的雙親十分焦急,愚蠢的大夫只是頻頻搖頭,所有人的臉色都很難看,仿佛預見一個前途光明的人的人生即將隕落。 從那之後,他的體力在短時間內變得很差,容易生病,注意力不能集中,做任何事都容易感到困倦,皮膚的顏色變得蒼白,曬到太陽後會有灼痛的傷斑冒出來,連原本黑色的瞳孔也以可察覺的速度褪色,像染布洗久了會失去原本的色澤那樣。 是的,他整個人都在褪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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