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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偽城港口停泊的船向來如此,突然靠岸,也突然離開。

  只不過這艘船很安靜,上頭也幾乎沒有人走動,只有岸邊佇立著一對男女身影,似是話別。

  不是別人,正是水珍珠和滄瀾。

  月余前,水胭脂替她和滄瀾在長安京舉行了只有家人和豔城七位師傅的小型喜宴,雖然大姐口中說嫁給海寇投資這種不光彩的事不能敲鑼打鼓聲張,才席開兩桌而已,其實她知道,是因為自己不喜歡吵鬧,大姐才做了這種安排。

  但,能嫁給他,她已經非常滿意了。

  水珍珠細細的凝視著滄瀾。

  他是只翱翔于大海的鷹,她困不住他,所以成為他靠岸的唯一理由。

  「要去多久?」她問。

  「最快三個月。」他道。

  滄瀾小心的刻畫下她的容顏。

  他不能離開大海,同事又捨不得她,所以他會永遠記得有她在的港灣。

  「不管多久,我等你。」

  他們已是夫妻,或許不能長久陪伴在彼此身旁,但她不擔心。

  「我會回來。」

  她是他的髮妻,雖然無法時刻伴著她,但他們給彼此的愛有多深,他知道。

  滄瀾無言的抱著她輕搖,像是那段他們共同在大海上的日子,海潮便是如此推送著船隻的前進。

  然後,他們鬆開了彼此的手。

  分別,也在船緩緩被潮浪推進中遠離港口。

  水胭脂來到妹妹身旁,視線順著她的,一同目送船隻離開。

  「你真的要等他?」其實她可以多派些人手過來,讓水珍珠跟著上船的,畢竟他們才剛完婚不久,小倆口總會希望膩在一起,她可能體諒。

  水珍珠唇畔勾起一抹微笑。

  大姐的想法她也曾想過,但她能跟幾次?隨身總是跟著一堆妖魔鬼怪的她,壓根不適應海上的生活,跟著他,只會成為他的包袱。

  於是,她做出了選擇。

  「等。」

  望向那漸漸消失蹤影的船隻,水珍珠始終捨不得收回遠眺的目光。

  這是最後一眼,她要深深的記住他的模樣,一直到再見到他為止,她必須靠這一眼,撐過接下來千百個難熬空等的日子。

  「歲歲朝朝,無論多久,我等。」

  如同他說的,她是他的剛問,是他休憩的地方。

  所以,他會回來。

  時逢重陽。

  「好熱……」橫臥在貴妃椅上的水珍珠顧不得氣質,即使有三名丫鬟拿扇子替她扇涼,她仍是忍不住舉起手對著臉頰猛扇。

  「夫人、夫人——」有些急切的呼喚由外頭一路嚷進來。

  身子底差的水珍珠沒有起身,冷眼看著矮胖的老喬絆倒門檻滾了進來,五體投地的行大禮。

  「夫人!不好了!」

  「什麼事?」擰起眉,水珍珠不耐的問。

  她知道老喬有把小事變大,大事變更大的壞習慣,所以並不特別感興趣。

  「港口出現一艘出現不屬於咱們島上的船!」

  不屬於偽城的船?

  「你確定?」水珍珠終於正視起事情的重要性。

  這種事在偽城是不可能發生的。

  老喬連連點頭,「我親眼看到了。」

  「能分辨是什麼船嗎?」

  老喬麵有難色,囁囁嚅嚅地開口:「是、是……官船。」

  「官船?!」水珍珠拔高嗓音,不敢置信。

  官府的船已經找到進入偽城的秘密水道了?

  水珍珠迅速站起身,直朝門口走去,「備轎。」

  不管怎麼樣她都得親自去看看,或許看在豔府水家的面子上,以及偽城人民的團結,即使官府的人來英國也無可奈何才是。

  心裡如此想著,但她心頭卻彌漫著一股不祥的預感。

  思緒紛亂,水珍珠突然想起在長安京的時候,遇到這種緊急的情況總有一群手足可以依靠,只要看到大姐,再怎麼慌亂也能瞬間化為冷靜,仔細思考下一步。

  如果是大姐,這時候她會怎麼做?

  大姐……驀地,一句話在她心頭閃過。

  對了!那封信!

  「今日是重陽嗎?」她撩起轎簾,問向小跑步跟上轎子速度的老喬。

  「呼、呼……是、是啊!夫人有什麼事嗎?」老喬氣喘吁吁的問。

  「老崔呢?」她忙問。

  水珍珠記得自己將信小心收進錦盒中,放在分號的珠寶閣裡,沒有帶出來,今日是重陽,是該開信的時候了。

  「我在這兒,夫人有何吩咐?」腿長的老崔跨幾步就可以超過轎子,也沒喘半口氣,遊刃有餘的模樣的模樣跟老喬形成強烈對比。

  「你腿長,快回分號去幫我取來收信的錦盒,鑰匙在溫師傅身上,跟他說是我說的,他會幫你開門。」雖然說得不慌不亂,但有些幾簇的語氣已經洩漏出水珍珠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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