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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迷迷糊糊的猜想著,水蔻丹睜不開眼皮看個清楚,只得憑聲辨人。

  突然,一陣較尖銳的呼喊喚回所有聲音主人的注意力——

  「少爺回來了!正往這兒來了!」

  眾女眷一哄而散,霎時清空一屋子的人,徒留一室靜寂。

  少爺?是說銅鏡嗎?他也來了?

  水蔻丹試圖打起精神,想看清楚每一張令她懷念的臉孔。

  懷念?

  對了,這裡不是長安京,是湘繡城……

  「為什麼哭了?」熟悉的男嗓低低響起,回蕩在她耳際,溫柔的手替她拭去滑落粉頰的熱淚。

  淚是熱的,但和她的體溫一比反而沒感覺。

  原來她哭了。

  眨著淚水的羽睫扇了扇,朦朧的眼裡終於映出一張眉宇間有著擔憂的俊顏。

  「你哭了。」樊皇雅又說了一遍。

  她的笑能輕易牽動他的心緒,她的淚卻更能引發他的愁。

  何時起她對他的影響之大遠超過他的想像?

  「你……」乾啞的嗓子讓她難以發出聲音。

  樊皇雅立刻遞上熱茶。

  這景象很眼熟,卻已經是兩天前的事了。

  沒錯,她一暈就是兩天。

  一醒過來,滿室的藥味令她有些難受,喝過熱茶才沖淡些許唇舌間殘留的藥湯味道。

  「哭什麼?」他似乎堅持要得到答案。

  無論她哭的原因為何,他都要知道,然後將之除去。

  皺了皺鼻子,她沒有說。

  「告訴我。」偏偏他比她想像中還要固執。

  黑白分明的大眼閃避他的目光,磨蹭了好半晌,在確定自己無法躲過他的逼問,水蔻丹才慢吞吞的回答:「我以為你是我弟弟。」

  「以為?」他準確的抓住句子的重點,「這裡不是豔府水家。」

  「我知道。」就是因為知道才難過。

  樊皇雅覷著她,好半晌後,他才起身去準備新煎的藥湯。

  水蔻丹暗暗松了口氣,她不想面對他的逼問,因為她知道自己一定會回答。

  怪了,能讓她毫無隱瞞的人不是只有大姊嗎?

  視線落在那道昂藏的背影,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摸摸他。

  「怎麼了?」樊皇雅準備好藥湯,剛回頭,就見她朝自己伸出手。

  「我……」她的語氣像在撒嬌,「我想碰碰你。」

  碰他?

  他在外間煎藥,她躺在里間的床上,里間與外間不是段短距離,她怎麼構得到他?難不成真的是燒壞腦子了?

  想是這麼想,樊皇雅端著藥湯走回她身旁時,空著的手順勢握住了她的柔荑。

  一股熱流由他的掌心傳遞過來。

  「我睡了很久?」她喃喃問,完全著迷於他的手掌溫度。

  「是昏睡。」他糾正她的用詞。

  水蔻丹聳聳肩,由他去。

  又覷了她一眼,他徐徐開口:「兩天。」不多不少,整整兩天。

  這兩天他一找到時間便往家裡跑,更要朱康時時刻刻注意她有無清醒,只要她一醒過來,便立刻捎口信給他。

  但無論是他回來看她,或是望穿秋水地等待口信,都讓他失望了。

  「兩天呀……」嗯,她不是個嗜睡的人,這下可以很久都不用睡覺了。

  「喝藥了。」樊皇雅伸手將她扶起。

  這次水蔻丹反常地沒有要他喂,伸手就要接過藥湯。

  他退了一步,「我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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