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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都是你……早知道我抵死也不要嫁給你了!」想到自己孤身一人來到遙遠的漠北,這兒連讓她撒嬌的人都沒有,而他竟然說出那種話,能根本是想氣死她!

  她口不擇言的話像一記悶雷狠狠敲進他心裡,霎時間,旭天曜怒黑了一張臉。

  「水朝陽!」她說什麼!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拔高嗓子朝他咆哮:「你以為嗓門大我就會認輸嗎?……咳、咳……」

  話才出口她便咳得上氣不接下氣,好似連心臟都要被她嘔出口中。

  上一刻的怒火中燒急轉為憂心,他的口氣也緩了下來,「先別說話,你還傷著。」

  「傷著?……咳……咳……」眼眉間挑起訕笑的表情,她捂著胸口道:「你若真這麼想,又如何會說出這些話?」不管她做什麼他總有一堆反對的話要說,她也是出於……好意,要救他呀!

  「所以說我不是——」他急著想反駁。

  「咳咳咳咳……」咳得喘不過氣,她揚手打斷他的話。

  眼見她胸前的紅漬越染越大片,旭天曜還得應付她突如其來的精神崩潰,蠟燭兩頭燒的情況下,終於逼得他不得不出掌打暈她。

  哭泣聲伴隨著沙啞的尾音落下,水朝陽軟綿綿的倒向他懷中,他才終於松了口氣,先行替她點了止血穴,才手忙腳亂的檢查她的傷口,並重新包紮。

  親眼瞧見她的傷口加深,他無限自責。

  早知道自己口拙,還不如什麼也別說。

  「對不住……」長著粗繭的指腹遊移在她蒼白的小臉上,除了深深的歉意,他想不到該說什麼。

  可如今,就連他的道歉,她都聽不見了。

  旭天曜幾乎不眠不休的看顧著水朝陽。

  自從那日她短暫的蘇醒之後,又過了三日,她的情況時好時壞,時而高燒不斷,沒多久卻又渾身冰冷不已;有時她夢囈不絕把他從打盹中吵醒,他會握著她的手讓她知道還有他在。

  犽族唯一的大夫是除了旭天曜以外鎮日守在水朝陽身畔的人,每當他走出旭天曜所屬的賬包,所有族人都會圍上來關心他們還未見上一面的新王妃。

  旭天曜越來越急躁。

  大夫總是告訴他,水朝陽的情形有好轉,傷口復原的情況日益進步,但他就是擔心,因為她始終沒有清醒過來,無論他怎麼聲聲喚,日夜同她說話,她仍一個勁的沉睡。

  「醒醒吧……」她可知他的一顆心全系在她身上?只要她能醒過來,要他做什麼都行。

  青柳和兀顏也知道那日的情況,水朝陽擋刀的舉動已經讓他們深深認同她的地位,是以他們同樣關心她,更不時來探望。

  原本掀起的賬簾重新被拉下,兀顏和青柳在帳包外面面相覷。

  看見旭天曜那副失魂的模樣,他們也知道不該打擾他。

  如今,所有人只希望水朝陽能快點醒來,為了他們的王。

  她在好沉好沉的黑中停留了好久。

  無論往哪兒走,都尋不著光亮,沒入黑暗中的她好疲憊,於是她蹲了下來,既不尋求幫助,也無力再向前。

  朝陽……

  她無助的伸手環抱自己的身軀,聽見一聲聲呼喚她的聲音,那個聲音喚了她許久許久,且不放棄,最後,她抬起頭終於決定再繼續往前走。

  因為那聲音溫柔中摻雜著憂慮,每一句呼喚都直攻入她心上,她開始尋找,想要知道聲音的主人是誰……她記得這是一個很熟悉的聲音。

  朝陽,快醒醒……

  也許是那人聲音裡的情緒太過沉鬱,沉得她心口一陣悶窒,於是她迷迷糊糊的醒了。

  當黑白分明的媚眼兒在掀起眼皮後,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橫木交錯搭成的帳頂,又眨了眨眼,在腦子裡把前因後果想了一遍後,水朝陽慢慢地坐起身,胸前的刀傷似乎已經好了大半,至少她可以自己坐起來。

  正想抬起右手時,一股沉重的感覺拖住了她,她垂首一瞥,只見旭天曜緊緊握著她的手,閉上眼小憩,仍一臉不安的神情。

  「原來是你……」怪不得那聲音如此耳熟,原來一直打擾她沉睡的就是旭天曜,如今他倒是睡得很沉,連她醒了都沒反應。

  她睡了多久?他又照顧了她多久?

  從他眼下的陰影、滿臉落腮胡以及一身的狼狽,可以想見絕對不是一段短時日。

  舉起自由的左手撈起覆蓋在他面容的金髮,手中柔順的觸感讓她更捨不得抽手離開,就這麼順勢而下,遊走在他別具特色的五官上,水朝陽不自覺的露出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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