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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旭天曜神情陰森的站在一旁,仔細盯著大夫的動作,偶爾用她聽不懂的語言和大夫交頭接耳談論她的傷勢。

  「他……他說什麼……」痛得牙關緊緊打顫,她仍是咬著牙問完。

  正在和大夫說最後幾句話,說完他踱回床邊坐下,臉色還是難看。

  「喂……」她想知道自個兒怎麼了,無奈說不出完整的句子,只得起了個單音催促他回答。

  「很痛嗎?」他伸出虎掌爬上了她細白嫩滑的手背輕撫著,藍眸滿載著憐惜。

  如此纖細瘦弱的身軀,是從何冒出勇氣替他擋刀的?

  他只記得鋒利的刀子不長眼的砍入她胸前時,他的胸口彷佛也失去了什麼,當她倒在他面前,他幾乎忘了如何呼吸,甚至全身發顫,害怕她將再也不會張開眼醒過來。

  回到犽族後他只能不斷的自責,若他那時沒有貪圖她少見的體貼關心,因而依靠著她的話,她根本毋須替他擋刀,他也不會因為來不及反應,眼睜睜的看著她為了保護他受傷。

  水朝陽心頭一陣顫動。

  他的目光既溫柔又灼亮,讓她很不習慣,那眼神像是專注的凝視著一件最珍貴的事物般,蘊含著一種她似懂非懂的情感。

  「嗯……還……還挺得住……」這次她不是因為疼痛而回答得結巴,是感到彆扭而別過頭。

  她隱約的察覺到兩個人之間有點不一樣的改變,卻無法說出是哪兒不同。

  掌心撫上心窩,水朝陽想弄清楚心中無法言喻的感覺。

  旭天曜沒注意到她心境上的變化,直覺認定她是忍著痛不說,才會按著胸口。

  「忍著點,先吃點東西,等等我幫你換藥。」

  「唔……」見他認真的表情,她只好將辯解的話咽下腹。

  「喝點熱的。」旭天曜捧著一隻木頭做成的碗,裡頭裝著滿滿的白色液體,是剛從火爐上舀出來的。

  傷口只要一經拉扯便會疼得她小臉皺成一團,於是旭天曜輕柔的將她扶起,替她調整好位置,水朝陽才捧著木碗先吹涼,然後以碗就口,小口小口秀氣的飲下。

  「這是……」沒嘗過這味道,水朝陽只覺得還挺對她的胃口,索性全部喝完。

  「是羊乳。」

  「羊乳?」乍聞之下的確讓她有些驚訝,在長安京她從未喝過動物的乳汁,沒想到來到漠北,能嘗到這麼特別的東西。

  「還要嗎?」

  她頷首,開始打量起四周的景物。

  滿是橫木的帳頂,用羊氈搭成的賬包,放眼便能一覽無遺的室內,所有需要的家具一應俱全,正中央擺放著一口火爐,爐上似乎正在溫熱什麼食物,香味溢滿整個帳包。

  她知道漠北有很多遊牧民族,他們生活的方式和漢人不同,聽說他們是住在用羊氈搭起的賬包裡,易拆易建方便他們遷徙……如此說來,犽族也是個遊牧民族囉。

  見她連喝東西都緊扯著兩道柳眉,旭天曜擔心過後始覺得胸口一陣奔騰的怒氣。

  他是感動她奮不顧身替他挨刀,可不表示他對她的行為讚賞,若非她現在身體處於極差的狀態,他可能會考慮想個法子好好懲罰她,讓她瞭解刀是殺人不長眼的!

  「以後……別再做這麼危險的舉動。」接過她喝完的木碗,旭天曜背過身不想讓她看見他怒火深沉的恐怖神情,同時不忘將烤熟的羊肉切成小塊方便她進食。

  危險的舉動?

  「如果……你是說擋刀的話……」凝視著他的背影,水朝陽發現他身上裹著藥膏的傷處不少,更讓她確定自己的行為是正確的。「我也不知道當時自個兒是怎麼了,也許是風寒讓我意識不清吧。」

  她只要想到那把刀可能會落在他身上,就讓她心口悶疼不已,來不及思考身體已經做出了反應,壓根無暇思及自身的安危。

  「你是個女人,在那種情況下能躲多遠就躲多遠。」他的出發點是不希望她受到任何傷害,偏偏出口的話和語氣會讓人誤會他不領情。

  聽聽這什麼話?她可是好心救了他,替他挨刀不說,至少也該說聲感謝吧!

  脾氣向來很沖的水朝陽一聽,激動的握緊拳頭,「女人又怎樣?你還不是靠我才沒事!」

  過於激動,她話才說完白色的單衣已經滲著血跡,愈合速度已經很慢的傷口再度被拉扯開來。

  「你!」知道她誤會了他的意思,再瞧見她的傷口滲血,旭天曜一時詞窮,向來從容鎮定的藍眸閃著驚慌,「別動!」

  自覺委屈加上胸前撕裂的痛感,水朝陽粉唇一扁,豆大的淚珠撲簌簌地落下,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她放聲哭喊:「嗚……走開啦!……我不想看到你……」

  到底她也是個女人,面對那種情況就算再大膽也會有畏懼的時候,又被捅了一刀,他除了數落她連句關心的話語都沒有,教她怎麼不委屈?

  「不是的——」旭天曜急著想看她的傷口,卻屢屢被她揮開。

  他並不想要惹她生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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