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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醉了?」眼下剛過未時,她瞧上去已有醉態。

  「還好吧……」她摸摸自己因喝酒而發燙的臉頰。「如何?要不要賭?」

  「有何不可。」孟少陵微挑眉,似笑非笑的弧度躍上了眉尾。

  「君子一言——」冉纓模仿著他的表情,裝模作樣道。

  「駟馬難追。」他的話算是承認了這場賭局。

  她開心的低呼,他則暗暗松了口氣。

  這下不是他不離開,是不能違背兩人的約定,所以今日無法離開。

  於是,孟少陵找到可以留下的藉口。

  夜,一輪銀盤掛枝頭。

  難得的隆冬月。

  古箏的弦聲傳送千里,為這冬月添了幾分哀愁之美。

  月夜下,老舊的木板簷廊,和積了一層直到稍早才停止的厚厚白雪相襯著,別有一番風味。

  此刻撫琴的,正是輸了打賭的孟少陵。

  聽者除了冉纓之外,穀越和碧茵也因為有口福和耳福,遂跟來。

  「哈……好酒!」紅豔的鵝蛋臉上滿上欣喜滿足的神情,冉纓伸出粉舌舔掉嘴角的酒滴,一邊讚歎。

  雖然很冷,但烈酒很快溫暖了身子。

  尤其她是特地泡過熱水澡才來聽的,現在身子還暖暖的呢!

  「孟大哥這曲彈得真好。」替冉纓將杯子注入熱酒,碧茵一邊稱讚。

  孟少陵揚起淺笑,點頭致意,修長的手指沒有片刻離開琴弦。

  不知道已經多久沒聽過別人喚他的名了,在這裡他是「孟大哥」、「孟掌櫃」,而不是「孟少陵」。

  這令他感到放鬆。

  「這音律就仿佛……阿纓小姐今日做的那道『梅酒甜蝦』,結實彈齒,甜而不膩,酒香四溢,雖未至醉人程度,卻已令人心曠神怡。」穀越將含在口中捨不得咽下的醇酒給吞下,口裡稱讚著孟少陵的琴音。

  「不愧為故里的二廚。」孟少陵則對他說出的一連串形容詞感到不可思議。

  「哈!好說好說!」谷越開心得不得了。

  所謂的「二廚」,就是在津叔和森叔之下,有名無實的一個美稱罷了。

  「瞧!穀越這麼說,都不知道是在誇阿纓小姐的好手藝,還是孟大哥的好琴藝了。」碧茵嘲笑道。

  穀越立刻回嘴,「兩個都稱讚不行嗎?總比你什麼好話都說不出來強多了。」

  冉纓只顧喝酒,抿著微笑聽他們倆鬥嘴。

  皓雪配上銀月,好酒搭上美妙的琴音,身旁圍繞著重要的人,這樣的良宵對她而言無價。

  「真是個美麗的小年夜啊!」冉纓有所感歎,語氣是輕快愉悅的。

  孟少陵不自覺地被她吸引。

  迎風的發香和醇酒香混合成她獨特的味道,微微上翹的嘴角,銀月照耀下她羞怯似醉,那模樣看來竟有著誘人的媚態。

  是他的錯覺?

  她可是那個天真無邪的冉纓啊!

  這是他第一次被那女人以外的女人給吸引。

  迷惘在他眼中彌漫著,卻始終沒有移開膠著在她紅潤側臉的視線。

  心思纖細的碧茵注意到孟少陵的目光,然後再看向若無所覺的冉纓,一雙大眼滴溜溜的轉了圈,嘴角悄悄抿起一抹竊笑。

  「哼!淨會耍嘴皮。」碧茵站起身,「阿纓小姐,孟大哥,天晚了,碧茵先回房,夜安。」

  嗯,他們不能再留下來礙眼了。

  「欸!等等我!阿纓小姐,孟大哥,夜安!」穀越跟著起身快步追在碧茵身後。

  坐在簷廊上,著迷於月色琴音,冉纓嘴角泛著動人的笑,朝離開的兩人頷首,心神仍專注於眼前令她備感美好的事物。

  驀地,琴音驟歇。

  冉纓猶如大夢初醒,一臉不知身在何方的困惑神情望著孟少陵。

  「不彈了?」

  「夜深了。」孟少陵臉上掛著柔和似水的笑,說出的話卻是拒絕。

  他不能再繼續待下去了。

  不是指留下來為她撫琴,而是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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