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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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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強而猛烈的響箭射中她的背窩,一股椎心之痛隨即蔓延開來,接著第二支、第三支……直到她痛得再也支撐不住,也麻木了,才緩緩的倒下。 雜遝的腳步聲在身邊響起,忽然有個較為細軟的出現在頰畔,福淺荷的臉映入她固執得不肯閉上的眼裡。 「逃?難道你認為自己還有明天?」 東菊籬的雙眼猛地瞠大,全身微微一顫。 福淺荷說得對……像她這種殺人無數,又永遠為人所用的女人,除了現下以外,明天還能有什麼? 有人說禍福相依,幸福之後永遠接著不幸,不幸之後又是幸福,但是,為何不幸的日子總是比幸福的日子長? 如果以此情此景用一句話總結她的人生,顛沛流離又茫然坎坷會不會太言重了?是不是不夠漂亮? 趴倒在地上的女子,盈滿困惑的眼中閃爍著遺憾和銀刃兇狠的白光。 好後悔呀……如果昨晚她更有勇氣就好,如果昨晚她提起勇氣,花多些時間去詢問一顆真心的話……會不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明天還能有什麼? 也許此刻浮現腦海的就是僅有的回憶…… 所以若有來生,別再給她答案,下次換告訴她原因吧! 那是一種領悟。 家族被毀時,他領悟了與其貪些目光淺短的小利小益,應該看得更遠,把野心擴大到全天下。 那是一種以血淚,而非道德堆疊後的領悟,於是今日的他越是有志,也越怕失去一切…… 當親眼見到福淺荷欲把白刃送進她的體內,他又有新的領悟,她是自己最不能失去的一部分! 「小菊……」萬俟懿沉痛的咆哮才剛出口,後頭立刻有好幾雙手捂住他的嘴,井把他往後拖。 「主公,萬萬不可!他們人多勢眾。」 「懿,冷靜點。」 萬俟非是最用力抓住弟弟的那個,因為他們已經看清楚山勢,福家兄妹帶兵眾多,憑他們這一隊人馬,要打贏得要有一個萬全的計策才行,但是現在的萬俟懿根本無法冷靜思考。 萬俟懿死命的掙扎,伸長了手去撈那個距離遙遠的女子,卻連呼喚都被人掩蓋。慌亂的厲眸注意到那雙沒有合上的雙眸似乎對上自己,也像空洞虛無的望著某處,他卻只想起她看他的眼神。 為何不讓他去? 小菊在等他,為何不去救她? 「放開我!」他用力扳開他人的手,怒吼。 「懿,別輕舉妄動!」萬俟非從身後抱拉住弟弟,否則他就要有勇無謀的沖出去。 「放開我!」萬俟懿還是只有這句,心裡想起東菊籬曾經說過的話。 儘管潮起潮落,日會蝕,月會缺……請主公記住,萬俟家的時代會來臨…… 他的時代會來的。 但是沒有了她,來了又如何? 所以這就是他的結論—— 「如果我死了,一切就交給大哥了。」萬俟懿的舉止倏地冷靜下來,但是渾身散發出可怕的氣息。 萬俟非更不可能放開他,「冷靜點,小菊還有救……」 「冷靜?」萬俟懿回頭,對兄長淺淺一笑,「這輩子我已經冷靜太久了,所以這一次允許我『不經大腦』吧!」 他掏出匕首,朝萬俟非劃過,萬俟非為了閃避,不得已只好鬆手,其餘圍繞著萬俟懿的人亦然。 然後,萬俟懿出了隱蔽的樹林,朝仇家走去。 「至少告訴我該怎麼做!」萬俟非阻止不了,只得對著他的背影大喊。 萬俟懿頭也不回,指著山頭。 舉步間,他有個願望漸漸形成。 無論她是死是活,都要再好好的擁抱她一次。 「還給我。」仿佛進入無人之地般從容,萬俟懿在福家兄妹的兵卒中站定,極為冷靜的開口要求。 福拾翠架刀,擺開陣式,卻被妹妹阻止。 「許久不見,今日再見,真令我懷疑你的血是冷的。」放下還沒達成工作的刀,福淺荷暗指他連面對趴倒在地上,無法確定生死的東菊籬都能如此冷靜,沒有表情的冷血。 「若不是冷的,又如何能殺人不眨眼?」萬俟懿淡淡的說,看也不看倒地不起的妻子。 他怕看了,便失去此刻的鎮定。 福拾翠的雙眼猙獰的凜起,「這麼說,你承認我父親是你殺的了?」 「你也殺了我的整個家族。」萬俟懿黑眸閃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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