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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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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手阻止,「做大事,要心無旁騖。」 萬俟懿下顎一抽,消聲了。 她在替自己,如此深明大義的舉動,他還能說什麼? 於是天翻魚肚白,日升了。 「如果你有什麼事現在不能跟我說,那麼等待萬俟家東山再起後,一定要告訴我。」他捧起她的臉,第一次縱容自己吻她。 東菊籬因為這個吻,心頭震顫,更加肯定自己將要去做的事。 他非常克制的移開薄唇,低語,「我能給你的,就這麼多時間。」 再多,他也忍不得了。 「小菊明白。」東菊籬說,卻誤會了他的忍耐——她明白這段時間他需要專心,才能小心計算,嚴防出錯。 做大事是不講兒女私情的。 那一年,金嶽無主,卻有東家。 開春,東廷蔚雖然不願意讓有病在身的女兒遠行,然而一聽見她是去收貨銀的,尤其又有七大家之一的敖氏前來護送,於是派了信任的手下,陪同她一起去。 初春,東家正式投靠戰氏,東菊籬寫了封信,向父親東廷蔚闡述其利益,被接受,於是她在戰氏扶風留下。其後,她瘋病已愈的消息傳遍天下。 春末,萬俟非按照萬俟懿之意,入霧澤長孫家,見軍師房素合,說服他,萬俟家還有可留之處。 初夏,鸞皇派遣左相龐弩前去說服戰氏與長孫氏退兵,並重新協商邊界,最後談判破裂,左相無功而返,其後兩家持續屯兵,招攬軍糧。 仲夏,萬俟懿悄悄離開金嶽,送上戰氏前鋒大將的人頭及大批軍糧,跪求長孫氏之主收留,其後以門客身分,正式投靠在長孫氏之下。 初秋,福家兄妹離開金岳,回到少陰。 同一時間,右相的位置由賈文原接替,賈家是為萬俟家姻親——賈文雅為萬俟非之妻,但不為人所知。 之後兩年,戰氏與長孫氏的漫長之戰展開了,而萬俟家的真命天子屈居於他人之下,靜靜的等待潛龍沖天的時候。 一切都在盤算中。 遍地屍體,不可怕,因為戰場總是如此。 東菊籬戴著斗笠,站在一葉輕舟上,由炎陽幫的頭子徐離陪同,溯江而行,途經之處,盡是披著戰甲的兵卒的屍體。 「讓東小姐到這裡來,真是失禮。」戰氏軍師嚴坤錦站在淺水處,口鼻間包著布巾,遮掩濃濃的屍臭味。 東菊籬亦然,微微福身,笑容可掬,「軍師甭多禮,我總得知道這門生意值不值得。」 「那麼東小姐認為呢?」嚴坤錦雙手負背,孤立的身形瞧不出情緒。 「這一仗,我無法說主公勝得漂亮,但是勝了就是勝了,咱們商人只看利益。」此刻她口中的主公,指的是新的戰氏之主戰城。 她現在是戰家的人。 「那就請東小姐繼續支援主公了。」嚴坤錦回眸,笑眯眯的說。 忽而,江上食屍的禽鳥仿佛被什麼驚擾,同時驟然起飛,一時之間掩蓋了她的輕舟。 東菊籬美目溜轉,遠望那一頭的樹林,少頃,在鳥群離江後,才轉回頭,對嚴坤錦笑說:「願主公終成霸業。」 願她的主公——萬俟懿。 還記得那天滅族的仇恨嗎? 樹林裡,有人拉滿了弓,正對江上獨立的人影。 「慢。」 忽然,有人按住了那欲放箭的手。 「嚴坤錦和福拾翠是同門師兄弟,他和福家兄妹必有勾結。」他們萬俟家才會敗得如此徹底。握緊弓,江雷死盯著那人影,語氣是掩飾過的平靜。 他的身上還留有福拾翠給的傷,以及他的兄弟全都是。 「沒錯。」萬俟懿不容置喙,按住他的弓不放,「但不是時候。」 留著,為小菊留著,否則她難辭其咎。 「是,屬下逾越了。」江雷鬆開弦。 沒忘,主公沒忘記血海深仇,而他差點鑄成大錯。 「沒關係,我贊成你解癮。」萬俟懿稍稍轉移箭尖的方向,對他淺笑。 敵人如此之近,要忍,實在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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