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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太儀拉攏已經很整齊的繡鸞毯,小心的蓋好整個棺木,又踱回窗邊。

  「看著這幅景象,朕想起仲骸入宮的那天,金戈鐵馬,氣吞宮闕……」

  還記得那把火燒得壯烈,像是人們熊熊燃燒的欲望,推翻了父皇至高無上的歲月,獨留她收拾殘局。

  「令主上想起難過的事,臣甚感遺憾。」燕斂感覺有點熱,又懷疑不斷流下的是冷汗。

  「從那天起,朕就像時代洪流裡的一粒沙,被握在別人的手中。」她用緬懷的語氣,仿佛已從中逃脫。

  「臣曾經問過上天,為何助仲骸挾持主上?為何令家犬亂天下?」厲坎陽的聲音由遠而近。

  背對著,太儀能感覺他一步一步走向自己。

  「蒼天已死。」她說出早已知道的答案。

  「沒錯,所以主上必須自己掌握人生。」厲坎陽在她背後站定,並示意燕斂退下。

  主僕倆有默契的眼神,已經讓燕斂瞭解戰氏必退的決意,所以接下來該他出馬了。

  「臣先告退。」燕斂迅速離開。

  厲坎陽替她搬來一張椅子,太儀沒有拒絕的坐下,仍然看向窗外。

  「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朕。」

  「臣沒那個意思。」厲坎陽半跪在她的跟前。

  太儀還在看,看得很遠很遠。

  「朕曾經有兩隻黃鸝,如今不知道把它們落在哪兒了……」她喃喃低語,好似對自己說話。

  風曦喜歡那兩隻黃鸝,將來她要放進陵墓裡。

  「只要有心,就找得回來。」厲坎陽渾厚的嗓音飽含自信的力道。

  「朕喜歡有心之人。」她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緊繃的不確定氛圍。

  不是不確定自己將要做的事……但即使確定,她的心頭仍像被一層迷霧蒙蔽,好像有道聲音催促著她別太快作決定。

  還等什麼?她自問。

  是他們造成她家破人亡,她想對這些人報復,毫無疑問。

  好恨。她告訴自己。

  是的,深切的恨意。

  他們用欲望傾覆了她的一切,而她將用恨意回報他們。

  首先,是仲骸。

  忽視心頭那股不安的動盪,太儀逼自己狠下心。

  「臣不會令主上失望。」

  厲坎陽的應答,敲進她的腦中。

  是她的軟弱給了他們進攻的機會,讓他們有奪天下的欲望,危及了她周遭聯繫的每一個人。

  那麼,她就用軟弱反擊他們。

  「有人告訴朕,擁有江山的女人特別美。」太儀語調一轉,仍嫌冷淡,卻摻了些女人的嫵媚。

  「江山和美人,向來困惑著所有的男人。」厲坎陽緩聲說道。

  「不,不是男人。」太儀轉頭,迎上他暗金色的眼,嗓音清脆的說:「是帝王。」

  厲坎陽在她的眼中看見了懾人的神采,忍不住開口,「主上的意思是?」

  太儀一手搭上他的肩,俯身靠向他,附耳低語,「奪回朕的江山,朕便助你坐擁江山和美人。」

  厲坎陽暗金色的眼眸倏地一瞠。

  「兵貴神速。」太儀退開,看見了另一匹狼。

  但是,她不怕。

  她替他整理衣襟,然後輕輕一推,「去吧!」

  為她,奪回天下。

  「伏悉,吃飯了。」

  仲骸大將之一的苟恭在傍晚時上到最前線,換下守了整天的伏悉和他的小隊。

  「等你很久了,正懷疑你是不是吃飽了撐著在打盹呢!」話雖這麼說,伏悉卻一直注意前方的動靜。

  苟恭站上宮牆,看著同一個方向。

  「軍師真厲害,戰氏果真退兵了。」

  「退了好一陣子了,你說軍師何時回來?」伏悉問。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可是軍師也沒同主公說過戰慈一退兵就回來,也許是情況有異,耽擱了。」苟恭欲將手中的火炬交給伏悉。

  「就是這樣才不好……」他沒接下,同時猛地噤聲,眯起眼,專注在戰慈撤退的軍隊上。

  苟恭注意到他話中有話,連忙依循他的視線看過去,卻沒看出異常。

  「怎麼了嗎?」

  「感覺不對。」

  「感覺?」這不能構成回報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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