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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符逸瓊略感玩味地眯起眼,接著又高高挑起一雙劍眉,好像思考著,繼而逸出幾許笑聲。

  「我說阮總管,你究竟伺候那個故作無用的大少爺多久了?」

  阮秋色不知該反斥「無用」這個詞,還是對「故作」這兩個字皺眉。

  她才剛察覺杜晴春奇怪的行為模式背後代表的意義,但是「故作無用」?她的少爺難道不是懶了點,對管理家產毫無興趣嗎?

  「讓我猜猜……你一定從來不知道他背著你,暗地裡做些什麼事吧?」符逸瓊看著她的表情問道。

  背著她?暗地裡?

  阮秋色赫然想起昨夜他留下的警告,不由得做了聯想,可仍然想不透他指的是什麼。

  符逸瓊算准了她答不出來,逕自往不說:「你一定以為到了杜晴春這一代,他的成就只有名人錄而已,是吧?」

  碰到任何不利於杜晴春,或是諷刺他沒用的話,阮秋色便會忍不住替他反駁:「少爺不是——」

  「而且名人錄——」符逸瓊截斷她的話,「又是你代為捉刀寫下的,根本算不上是他的功勞。」

  「你怎麼會知道?」她和少爺確實每晚都在小書房裡寫名人錄,但沒人知道由她代筆。

  符逸瓊沒有回答她,「一個怕麻煩卻愛惹是生非,又撇給別人解決,連穿個鞋都不肯自己做的大少爺,確實令人不會懷疑他能有所作為。」

  「少爺他是很聰明的。」阮秋色只能擠出這句。

  「是啊,他確實很聰明,才會選擇裝出一副什麼也不會,扶不起的阿斗,來隱藏自己的能力。」符逸瓊非常贊同她的話。

  杜晴春的懶散魯莽是……裝出來的?

  從他十幾歲的年少期一直假裝到現在?阮秋色驚付,不知道符逸瓊的話可信度有多高。

  符逸瓊似乎也不把她相不相信當一回事,自顧自得繼續說:「當然我想他會這樣,最開始有大部分理由是因為你。雖然我千百萬個不認為你會在下意識避開他,但他似乎很擔心這點,還是……你會?」

  有那麼一瞬間,阮秋色感覺他的目光像蛇一樣,冷血惡意。

  「我沒必要回答你的問題。」她冷靜的偽裝,被吞咽唾沫的動作給泄了底。

  符逸瓊聳聳肩,仿佛那只是隨口問問的,她不回答也無所謂。

  「總之,等他開始寫汙名冊後,發現這不失為一個良好的偽裝,便一直維持下去了。」他對她眨眨眼,問:「以上是我的猜測,你認為呢?」

  「汙名冊?」阮秋色感覺腦袋一片亂烘烘的,接受的訊息太多,讓她來不及理清,也難以理解。

  符逸瓊同情的笑了,「所以我說你一點都不瞭解他。」

  第二次被人當面這樣指責,還是被一個在杜家住不到兩年的人,阮秋色難掩狼狽。

  她確實沒聽過什麼汙名冊,也不知的他在寫這種東西,更不懂他怎麼有辦法瞞著她做這種事。

  她幾乎寸步地守著他啊!

  「我憑什麼相信你?」甚少出現臉部表情是阮秋色的個人特色,說出來的話也沒有透露半絲動搖。

  「說的也是。」符逸瓊出乎意料的附和她。「其實你信或不信,對我來說是沒有太大的影響。當然這些你不知道的事,我也沒必要對你說。只是——想想你已經跟在他身邊多久了?你替他處理大小事務,讓他的生活順遂,高枕無憂,他卻瞞著你,到底是為什麼?在我看來,杜晴春是十拿十的信任你,可是他同時又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暗地裡做這些事,不是很奇怪嗎?」

  眼尾抽了抽,阮秋色定神凝視著他。

  「還是說……他只是裝的很信任你?」符逸瓊不疾不徐地投下一顆巨石。

  阮秋色一臉平板,沒有隨他的話而起伏。

  她已經習慣在不想被看穿的情況下,努力隱藏心思,她不能讓自己因符逸瓊的話而懷疑杜晴春的心思。

  她只需要相信,杜晴春是需要她的,否則,他剛剛不會喊著要她回去。

  「一行名冊究竟為何?」她下回應,反問。

  符逸瓊挑高下巴,審視著她,未幾,他話鋒一轉——

  「『厲二實』你聽過嗎?」

  阮秋色直覺搖頭。

  「在市進鄰里間他們二人並不是很有名,但是在朝中,可是人人聞之喪膽,畢竟他們是侍御史,也就是專門彈劾官員的台院侍御史……」突然,符逸瓊想起了什麼,笑得很抱歉,「啊。這真是是個壞習慣呀。和少爺在一起久了,難免會有話題亂跳的行為,還請阮總管多包涵。」

  心頭一凜,阮秋色懷疑他是故意這麼說,好讓她一直想到杜晴春,只要想到他,她便難以保持清晰地思緒。

  「我習慣了。」她要自己不能再表現出任何一下點的表情。

  任何情緒反應都會壞事,她不能輕易被他的話給煽動。

  「阮總管不愧是阮總管啊。」符逸瓊的話意有所指,心中暗想,要挑撥這個面無表情,冷靜出了名的阮秋色實在不容易。

  事已至此,他只要等杜晴春乖乖把汙名冊奉上即可,偏偏他這個人生性多疑,防心重,從來不會把事情看的太簡單。

  「一行名冊和侍御史有關?」阮秋色不理會他的話,逕自問。

  「這『厲二實』在肅查貪官污吏這方面絕不留情,且經由他們舉發的官員絕對沒有翻身的機會,所以官員們才會怕他們。」

  「所以呢?」這些事和杜晴春有何關係?

  「說了這麼對,聰明如阮總管,難道還猜不出?」

  汙名冊和侍御史……

  阮秋色思索著這兩者間的關係,然後又想到符逸瓊說杜晴春些汙名冊,一道靈光乍現,她才懂了。

  ——杜晴春是在替侍御史寫汙名冊!

  符逸瓊從她無法掩飾訝異地眼裡看出她猜出了答案。

  「本來,我要對付的目標便一直是放在杜晴春身上。雖然他之前有你擋著委實麻煩了些,不過,我既出任這項任務,就代表論武我不怕。所以,我也從不把你當成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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