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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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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點,我躺的地方要變冷了。」杜晴春惡聲惡氣的催促,但是從頭到尾沒有把手縮回去的意思。 一想到要握著他的手爬上去,她竟有些遲疑不前。 已經有好幾年她刻意築起主僕間的藩籬,兩人維持一種微妙的距離,而今,她卻有種倘若握了他的手,那種難以言明的差距就會被打破的感覺。 但,那是不能被破壞的。 「我自己——」 「就叫你快點了。還磨蹭些什麼?」沒耐性的截斷她的話,杜晴春探向前,一把抓住她的手,不顧她意願把她拉上屋簷。 阮秋色又是一怔,還沒來得及反應,手中的溫度先令她錯愕。 他的手,好冷。 「少爺,你在這裡待多久了?」上到屋簷,她立刻問。 「要你管。」杜晴春上揚的鳳眸不帶惡意,朝她一瞪,發現她手中握著的驢打滾,馬上抄了過來,扔進嘴裡。 可惡,他是從何時起養成靠這類甜糕維持冷靜和好心情的習慣? 「是。」水嫩的唇蠕動了下,最後她順從地閉上嘴。 杜晴春冷哼了聲,往後靠躺回琉璃瓦上,「你沒給我多帶些驢打滾上來,這樣對嗎?」 阮秋色一邊將外衫給他罩上,邊回答:「晚膳的時間到了,請少爺下去用膳。」 「我還不想下去,要人送上來好了。」乖張的大少爺如此命令。 阮秋色晃了四周一眼,「是。」 有時候他真恨自己這種找她碴的習慣,偏偏每次都被他萬能的總管給堵得無話可說,挫折感很重。 「算了,晚點再下去吃。」杜晴春不悅的改口。 「是。」她不堅持,靜靜坐在一旁陪他。 杜晴春高高翹起腳,一抖一抖的,絲毫氣質也沒有。 「秋兒,看看最亮的那邊。」他用下巴努了努方向。 「是總管。」阮秋色一邊糾正,一邊聽從的轉頭。 杜晴春徹底不當一回事,「你可知道那裡是哪裡?」 「那幢最高的樓是藺城的千喜樓,那些架高的圍牆圍住的自然是藺城了。」 「雖然市坊分離制嚴明和宵禁管制,但是在坊裡頭,根本就不受這兩者的控制,鳳翔比長安還要清楚的表現出這一點,所以藺城才能如此放肆,竟在坊內大剌剌的營業,夜夜歌舞到天明。」 「藺城的前身是風月街,若兩者相較,鳳翔的居民一致認為如今的藺城修砌築圍,是一件值得嘉許的事情。對於藺城的主事者也多為好評。」來到鳳翔也屆滿一年,阮秋色對這裡早有大概的瞭解。 「那麼他們擅自修改街道就是對的?」方扇揚動的細微風聲呼應杜晴春挑眉的動作。 藺城在鳳翔總能製造出許多茶餘飯後的消息,有名到連他們在長安都聽過,杜晴春甚至寫過不少和藺城以及前身風月街有關的名人錄,對藺城的瞭解絕非點到為止。 「所以少爺主張任由煙花場所和一般百姓居住的地方毫無分界?」阮秋色不帶任何感情的反問。 杜晴春手中方扇揚呀揚,笑問:「你不覺得鳳翔的府尹在這件事情上絲毫不插手干預,挺奇怪的?」 「少爺是想打探符大人的事。」阮秋色的話並非問句。 「你還記得前年觀書樓大火時,燒掉了哪些書嗎?」杜晴春的話題總沒個固定的主題,隨便亂跳。 「鳳翔的古丹鳳,上郡的石舟風,成都房喧茗和傅蓮臣,興元的常淑君和傅韶茵共六冊名人錄,以及地域史鳳翔篇。」阮秋色想也不想即刻回答。 「這些人之間有什麼關係?」他沒有提及地域史的部分,而是問名人錄。 「沒有關係。」這是她早已調查過的結果。 「那麼和鳳翔的史料又有何關係?」 阮秋色想了想,「我想應該是就近燒掉的。舊觀書樓裡,名人錄和史料是放在一起,尤其名人錄是按照地域史的分類下去排放,所以可能性很大。」 「但是鳳翔旁邊放的該是上洛和新平的名人錄,怎麼偏偏燒掉上郡,成都和興元這幾個地方的名人錄呢?」 「也許燒書者在不同的地方都點燃了火,才造成這樣的結果。」這些她都設想過,所以她很快回答出來。 「你倒是說說地域史興元篇放在哪裡?」身子一轉,杜晴春改為面向她側躺著,好似狐狸的眼睛漾著淺淺的笑意。 阮秋色認得這種眼神,那通常是他心裡有所算計時才有的。可惜她參不透,只好老實回答:「舊觀書樓一樓的第十六排書櫃。」 「那鳳翔篇呢?」眼裡跳躍的光芒更加璀璨,他嘴角泛起的邪氣笑痕,一半被遮住,阮秋色只能觀察到一半。 「三樓的第二十一排書櫃。」她努力思考自己到底漏了什麼。 杜晴春改握扇面,用扇柄一下又一下地敲著她的腦袋,「如果你是個偷偷摸摸闖入別人家,要放火的壞人,會有那個閒情逸致跑超過上下兩層樓嗎?」 阮秋色皺了眉,沒想到這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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