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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她笑起來的感覺跟曾爺爺很像。

  如沐春風。想起了這麼一句成語,申屠元沒有移開眼,反而更加出神的盯著她。

  有一種淡淡的情愫在他心中發酵。

  小時候,他總愛賴在曾爺爺身旁,即便知道他常會弄些陷阱給他跳,或是講話十句裡有九句不是真的,但他還是信以為真,很喜歡和他在一起。

  他沒有童年玩伴,不是他交不到,而是他不屑和同年紀的小朋友玩,對他而言曾爺爺就是他的玩伴,他們除了有曾祖孫這樣的血緣關係,曾爺爺更是他學習上的老師以及不可多得的益友。

  那個時候,他簡直把曾爺爺當神一般崇拜。

  而現在,在她身上,他仿佛看到曾爺爺的影子。

  那種笑起來比陽光還燦爛,又比夕陽還和煦的模樣,簡直就是曾爺爺的翻版。

  現在是下雪天吧,一瞬間他還以為看到了春天。

  「怎麼了嗎?」見他盯著她也不說半句話,封江花搖頭晃腦的問。

  晤,好冷,他要是再不說好的話,她可能會感冒。

  眼尖的發現她在發抖,申屠元淡淡的開口:「要怎麼做隨你。」這句話對封江花來說如同解禁,她猛地跳起來,「知道啦!」丟下這麼一句,就匆匆的跑回屋內。

  這麼冷的天氣還是去泡個澡好了,她邊跑邊思忖。

  直到那抹纖細的影子消失在視線中,申屠元才收回放遠的目光。

  或許曾爺爺只是找到另一個跟自己很像的人來他身邊,繼續茶毒他。

  末了,他忍不住這麼想,跟著又窩回原地。

  當封江花泡了個舒服的熱水澡,踏出浴室後發現他還沒回到屋內,眼鏡後的大眼兒滴溜溜地一轉,她抱起放在沙發上的毯子,咚咚咚跑回屋頂。

  屋頂上,他幾乎快被皚皚白雪給覆蓋,卻堅持不肯離開。-

  這次總算記得穿上厚重雪衣的她,輕手輕腳小聲的靠近他,蹲在剛才她坐的位置,仔細凝視他的面容。

  他不只眼睛像貓,連行為舉止都很像,這是她前幾天觀察下來的心得。

  他走路的步伐很輕,輕到完全聽不出聲音:他睡眠的時間很長,幾乎沒事的時候都在睡:他不想說話的時候,就像只傲氣十足的貓兒,連應付別人一下都不願意,但是只要他心情好.又會自己靠過來,雖然什麼都不說,那雙專注的貓眼就是會讓對方知道,他正在看著你。

  對了,他也很愛乾淨,一天裡總要洗個兩、三次澡,如果他真是只貓的話,大概會不斷的舔舐梳理自己的皮毛吧。

  正要把毯子蓋上他的身軀,一隻手速度比她更快的箝制住她的動作。

  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她了!「嗄!」要不是手被他緊緊抓住,她可能會往後跳開一大步。

  「要幹嘛?」向來懶洋洋的眼裡出現戒備,申屠元語氣冷淡的問。

  嗅,她都忘了,他也跟貓兒一樣帶點神經質,且時時保持戒心。

  有那麼一時片刻,她很想摸摸他柔順的短髮,像梳理貓毛那樣輕聲告訴他,沒什麼好擔心害怕的,隨即又想到假如像對待一隻貓兒那樣對他,可能會被他瞪吧。

  「我拿毯子來給你。」揚起手中的毯子,她證明自己沒有「意圖不軌」。

  申屠元這才放開她的手。

  「你今天不進研究室?」看他高高翹起的眉峰,封江花知道他肯說話一定是心情不錯。

  「出來解決紅線的問題。」剛才為了洗澡方便,所以她還沒將紅線恢復適當的長度。

  他隨口問:「解決了?」一副不很在意的模樣。

  「還沒。」封江花搖搖頭,見他坐起身,她乾脆把毯子往自己身上披,反正他看起來也不需要。

  覷著她的動作,申屠元驀地伸手抽過一半的毯子和她擠。

  懶得和他爭,她稍稍移動臀部.讓出一塊位置給他。

  「我在想或許有很快可以解決的方式。」她大概看過紅線的長度,如果要用「我討厭你」來縮短,說不定也要說上大半天,或許可以考慮用另一種說法。

  她的想法?「什麼方式?」聽聽也沒差,反正她不也找出讓紅線伸長縮短的方法了。

  「在英文的文法裡有所謂的最高級。」他都是和她說英文,這種基本的文法覘則他應該懂。「所以我在想,不知道『我恨你』——」話才出口,已經拉開超長長度散佈在整個屋子裡的紅線,毫無預警的縮短,瞬間他們又像剛開始發現暗號時,「黏」在一起。

  「呃,看來跟我想的一樣。」如果是這樣的話,相反的可能也能快速地拉開兩人間的距離吧!臉頰緊貼著他的胸膛,封江花不禁暗自慶倖自己剛洗過澡,否則一定會被他聞到什麼異味……怪了,她平時有在擔心這個嗎?「分開。」冷冷的聲音從她頭頂落下。

  黏著他胸口的螓首悄悄抬起,偷覷了他一眼。

  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那形狀完美的下顎,不過他全身僵硬的緊繃感,倒是透過他們相貼的肌膚傳達過來。

  嗯……他似乎在生氣。

  「我叫你分開。」文字本身是沒有感情的,但說話者的心情和語氣卻可以賦予文字感情,而她現在深刻的感覺到他非常的憤怒。

  為什麼?腦袋還在想著,但水嫩紅唇卻很自然的吐露:「我喜歡你。」紅線的長度依言拉開了一點,但如果要讓兩人自由活動的距離又稍嫌不夠。

  「我喜歡你。」於是她又說了一遍。

  一旦兩人之間的距離被拉開,她更能清楚的看見他的表情。

  是足以讓溫度再下降個十度的森冷神情,封江花忍不住縮緊四肢,「嘿!你還好吧?」他是因為天氣太冷嗎?申屠元沒有回答她,筆直的站起身,離去。

  歎了口氣,封江花任命的跟在他後頭,連毯子都來不及拿。

  他果然很難溝通。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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