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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吳小姐,請看牆上那幅畫。”嘩,好大一幅唐仕女油畫,幾乎占了一整面牆。趙老先生讓她到書房裡看胖女人做什麼?

  “吳小姐覺得如何?”趙老先生又問。覺得如何?不就肥肉疊肥肉嗎?吳紫皺起眉,困難地唔了一聲,卻被別人誤解為另一種見解。

  “你也看出來了嗎?”看出來什麼?“這兩幅畫根本就是出於同一人之手。”

  啊?吳紫的下巴落到了胸口。裴京什麼時候替老先生畫了那個肥女人?忙湊近畫前,找到落款處的日期:一九九亡年七月廿日。五年前?不可能吧?那時他才十八歲呢!

  趙亦明珍惜地輕撫著精美的鏡框,沉浸在往事舊憶中。

  “五年前我特意從美國飛回來參加他的畫展,一眼便鍾情這幅畫。當時許多人都想買這幅畫,甚至有人出到一百二十萬的高價,但是後來畫廊的主人卻以六十萬賣給了我,說是紀說了,老先生是識畫之人,好畫應贈知音。五年來,我無時不想見他一面,但紀的面目始終如謎,不料今日……

  “對不起,可不可以請問一聲,紀是誰?”

  從老先生大睜得近乎滯呆症似的雙眼中,吳紫便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你是說,你不認識紀?那,你帶來的那幅畫是誰畫的?”

  “就是那個街頭廣告畫者,他姓裴,名京,不叫紀。”

  “不,不,不,我絕不會看走眼。這幅風景畫絕對是紀的真跡,雖然畫風略微改變,而且遠比五年前更加成熟,但是我相信,那絕對是紀的作品,別人的作品我或許不敢肯定,但是紀的,我絕對不會看錯。”

  卡,卡,卡!Stop!裴京=紀=大富翁,那麼推出裴京=大富翁。不對,裴京不是大富翁,他是個連工作都沒有,房租也不會收,光靠老姊每月寄生活費的窮光蛋。等推定律在此失效。不行了,她頭好昏。

  吳紫將支票朝他的廚房圍裙袋裡一塞,返身坐在桌前,開始對著一盤草莓發呆。

  他沒去理會那張支票,湊到她面前。她不對勁,十分不對勁:“出了什麼事?”

  當然出事了。她直視著他,企圖讓他自動招供,可惜目的不明,徒然讓裴京莫名其妙半天:“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他不安地到鏡子前照,看得吳紫猛翻白眼。這種舉動應該是女孩才會做吧?像這種傻乎乎的、孩子氣的傢伙,會是臍鼎鼎大名的紀嗎?畫家不都是邋遢、衣冠不整的嗎?他卻是乾淨得幾近潔癖。雖說趙老先生一再保證,那幅風景畫遠比唐仕女更好,但她實在看不出來。本來嘛!一幅風景,一幅美女圖,怎麼個比較法?畫盲就是畫盲。

  “我今天去過寒樹畫廊。”

  “哦。”他善良臉上依然如故,沒有什麼心虛或意外的表情。

  “你知道紀嗎?”第二度試探。

  “不知道。”他老老實實毫不猶豫地搖頭否認。

  “五年前,你有沒有畫過一幅唐仕女圖,肉很多,像個巨無霸漢堡?”

  這次他想了許久,皺著眉努力很認真地想。然得很不好意思地展開一個羞澀的笑容:“我也不記得了,好象沒什麼印象。”也難怪,五年前的事要想起來對他來講的確有點難度。但是畫家會忘記自己的作品嗎?回答是否定的。

  吳紫心中懷疑的天平逐漸傾向了趙亦明那邊。搞錯了吧?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前看後看,怎麼看裴京怎麼也不像畫家。

  “沒事了。”吳紫有點內疚地拍拍正在傷腦筋研究她七色花般陰晴不定的臉色的不解的裴天使,無論給他添什麼煩惱嘛!為了表示歉意,她提了顆草莓往他嘴裡放,“來,吃顆草莓吧,一顆草莓抵五個蘋果的維生素C。”

  他順從地將草莓吞到肚裡,微苦著臉:“阿紫,這些草莓還沒洗過。”

  “啊?對不起對不起”在他唇上蜻蜓點水一下表示慰問傷員,“哦,對了,趙亦明出了五十萬價錢,你有急用嗎?”

  他以為她要,慌忙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從口袋取出支票,平舉過頭頂呈獻:“你用你用﹐我沒關係。”

  他說的是什麼話,好象她要汙他的錢一樣。她吳紫雖說熱愛金錢,但也沒愛到貪別人錢的地步,特別是他的錢,這種養老用的錢,拿一分都要天誅地滅的。

  “你有存摺嗎?”

  他想了想:“好象書房裡有一張,姊姊們走前把鑰匙留給我,說錢不夠用可以去拿。”

  用鑰匙打開書桌抽屜,裡頭整整齊齊放了三本存摺。三本?吳紫拿出最上面一本,翻了翻,不看沒怎麼樣,一看——啪,存摺失手掉在了地上。

  “怎麼了?”他不解地俯身拾起。

  卻見阿紫快手快腳地翻看另外兩本存摺,臉色嚴肅得蒼白。

  “阿紫,阿紫?”他被她嚇著了,慌忙搖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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