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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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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為什麼——」楚天闊胸口好似被人重創,一陣劇痛,下腹的舊傷頓時裂開口子,鮮血染紅了衣襟。 「師哥——」楚濯衣伸臂去扶他搖搖欲墜的身軀,就在同一刻,腦後生風,一股強勁的力量自後方襲來—— 「閃開!」對著她的楚天闊一掌推開她的身子,想躲已來不及—— 楚濯衣回頭再看,楚天闊的胸膛上赫然紮了一把鋒利的刀。 「哈哈……我贏了……哈哈哈……」靳二爺竟沒死,不知何時爬起,趁眾人不曾注意之時,偷襲成功。 楚天闊雙拳緊握,運功,鋼刀從胸口迸出,刀柄正擊中靳二爺的腦門,當即斃命。 彈指間的工夫,楚天闊也頹然倒下。 「二當家!」 「師哥!」 楚濯衣方寸大亂,「撲通」一聲跪下,抱起他渾身是血的孱弱身軀,「師哥,醒醒,你快醒醒!」 楚天闊乏力地眨眨眼,「別哭……」想抬手為她試淚,卻心有餘而力不足,「現在不是哭的時候……你還要為兄弟們謀出路……」嘴角的血絲不由自主地往外流,嚇得她連忙以袖為他擦試,可惜,那鮮血就像是汩汩泉水,不斷外冒。 他籲一口氣,細若遊絲,「聽我說,二叔背叛了咱們……他勾結官府中人,將咱們的糧草、火藥掉了包……快撤退……遲則生變!」 「我知道。」此刻的她萬蟻噬心,痛苦難當,「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輕信官府承諾,你就不會受傷,海雲。海月就不會死!是我對不起你們!」 「不是你的錯!」 他急促喘吸,胸膛劇烈地起伏,「是二叔……背叛了咱們!他不顧多年……情義……王八蛋!他才是畜生不如!天長是他害死的!天長……唔……」說到沉寂多年的傷痛,忍不住悲從中生,氣血上湧,「哇」一口血噴灑而出。 「師哥,我求你別說了。」她的衣衫都被他的血染透? 「濯衣……墨白呢?」他疲累的眼神逐漸渙散。 「他和小六麼留守在我的指揮船上。」楚濯衣強裝笑臉,「你不會有事,咱們馬上回島,找大夫給你治!好不好?」 「你——快回——」楚天闊聞言一急,力不上傳,氣絕身亡。 「師哥!」楚濯衣大叫,聲淚俱下。 船上所有玄冥島的兄弟莫不泣下,刀劍落地,放聲痛哭。須臾,也不知誰喊了一聲,大夥這才注意到海上來了幾十艘戰船,在向他們緩緩靠近—— 楚濯衣抬起含淚的眼眸,揉一揉觀瞧,就見船帆迎風招展,「鄭」字赫然人目! 可是,那為首的戰船竟是她的指揮船! 莫非—— 戰船。 被兵士限制自由的墨白不屑地瞅著面前那張醜惡的嘴臉,冷冷道:「真可笑!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君無戲言』?鄭成功人在哪兒?讓他來見我!」 滿身戎裝的鄭泰百無聊賴地擦拭長刀,聽後,懶懶地應道:「我說墨大人,咱們也是為你好!一旦除掉了玄冥島的餘孽,可是大功一件!到時候,封官晉爵,富貴榮華享之不盡,何苦太固執呢?欲成大事,不拘小節。哎,我堂兄那個人就是不識時務,如果不上疏他把調走,還能順利『請』你回來嗎?你就等著看好戲吧,等他們鬧夠了,咱們就去收場!哈哈哈……」 「混賬!」墨白氣得臉紅一陣紫一陣,語不成調,「大敵當前,你們竟敢明目張膽地公報私仇、藐視王法?」倘若失去這個奪回臺灣的機會,又要蹉跎多少歲月? 「王法?到底咱們是誰藐視王法?」鄭泰翹起二郎腿,咧開嘴,「姓墨的,別給臉不要臉!誰不知道,鼎鼎大名的狀元郎從堂堂二品督禦使一夜降至七品巡按,說得好聽點是代天巡守,說白了就是——放逐!咱們給印信的面子,喚你一聲『墨大人』,哼哼哼,惹惱了咱們,就是宰了你,跟捏死一隻螞蟻有何區別?」說著以涼冰冰的刀刃一拍他俊美得令人嫉妒的瞼龐。 墨自偏過頭,眼眸瞪著他猙獰的面孔,絲毫不為所動。然而,他的心卻不似表面上的坦然—— 濯衣還在對面啊。 所有玄冥島的戰船上都沒了糧草,剩下的火藥又被換成麵粉,這要如何禦敵?恨只恨那可惡的叛徒—— 在楚濯衣登小船去探視楚天闊的情況後,他就被人迷昏了過去。誰都想不到,這個人竟然就是一直伺候在楚濯衣身邊的小六麼!不不,不能說那是小六麼,而應說是由當初他一時心軟而救下的負心郎易容所扮的小六麼…… 那個臭小子,早在出發當日就被暗中勒死了! 「你以為那時靳二爺和鄭大人為何來晚了?除了換糧草和火藥,當然就是策劃內應的事情了!呵呵呵……你以為楚濯衣偷偷放人的事情,姓靳的不知?他是在放長線釣大魚,妄想利用朝廷除掉眼中釘。不過,千算萬算,也算不過咱們泰爺!他被自己人殺了也是預料中的事兒!鄭成功那個頑固的傢伙已被咱們泰爺支走,看這回誰還能救楚濯衣那個賤人!」 是他,又是他害了濯衣! 一念之差,造成了無可挽回的悲慘結局。 他要死多少回,才能抵得過無窮無盡的罪孽,才能還給濯衣最重要的親人? 滄浪誤我,我誤滄浪?這一刻,他真的茫然了。為學半生,所報效的朝廷究竟給蒼生一個怎樣的天下? 悲天憫人卻不能感化惡人,那麼,要善心何用? 赤膽忠心卻不能感化帝君,那麼,要執著何用? 墨白幽幽地閉上了眼。 「大小姐,他們開始放箭了!」 一支支燃火的弓箭急若雨發,將楚濯衣等人的戰船團團圍住,好似籠罩了一張綿密的天羅地網,可謂插翅難飛。 「咱們這幾艘船還有多少糧草和火藥可用?」楚濯衣命人暫且後退。 「大小姐,糧草只能支撐到明早,而火藥則一點都沒有了。」 「啪!」楚濯衣一怒之下折斷了三支箭—— 遙望對面,那艘不久前她還待著的指揮船,心裡七上八下——墨白啊墨白,難道連你也背叛我?又或者說,你也遭到挾持了不成? 不少護航的小戰船都被燃燒殆盡。 楚濯衣疲憊不堪地抹一把臉,當機立斷地下令:「把所有燈火全部熄滅!」 頓時,整個海面只剩下朝廷的官船閃耀著通明的燈火,其餘四周漆黑不見五指,耳邊的浪潮聲一波蓋過一波,怒吼著、咆哮著、奔騰著襲卷而來。 如此——官在明,盜在暗,形成強烈反差。 楚濯衣在夜幕的掩護下,雙足點地,騰身攀上桅杆,沉腰扣箭,手腕一反,「嗖」的一下長箭宛若疾風勁草,劃破長空,直射向對面帥旗下的人。 「啊——哦啊——」 帥旗下的鄭泰覺得冷風不善,伸手抓住一側假扮小六麼的那個負心郎擋在前面,即使這樣,那支箭的力道之強竟在穿透負心郎的肺臟後,又刺破了他胸前的護心鏡!相較于玄冥島的雀躍,官府則亂成一鍋粥。誰都料想不到,一群海盜之中竟有人擅於百步穿楊的本事,而且是一箭雙雕! 鄭泰冷汗直冒,一屁股癱軟在地。 墨白似乎明白了什麼,嘴角挑起一抹若有似無的淒笑。他微一頷首,「鄭大人,俗話說兔子急了還會咬人,你不會不懂吧!玄冥島不是泛泛之輩,你這樣逼下去,恐怕他們會不擇手段地反抗到底,介時損失慘重的還是官府。」 鄭泰拉正官帽,狼狽地站起身,脫他一眼,「你想說什麼?」 「食君俸祿,自當忠君之事。」墨白斂眉,淡淡地說道,「下官願乘一葉小舟,到玄冥島那群海盜的船上當說客,憑三寸不爛之舌,勸他們投降。一來,可以顯示朝廷寬容大度,鄭將軍不計前嫌;二來,避免兩廂對壘,死傷無數;三來,兔得荷蘭人趁火打劫,鑽空子。不知大人覺得可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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