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蘇霏 > 浪子真純情 | 上頁 下頁 |
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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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宇淨。」面帶桃花的男人朝她伸出手。 「好。」她怯生生地一笑,毫不猶豫地往前跨出一步。 就在蓮足落下的同一瞬間,轟隆地一聲巨響,看似堅固的樓梯竟毫無預警地在腳下崩塌,她驚慌失措地揮舞著小手,想攀住那個嘴角噙笑的男人,但他只是無動於衷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轉身離她而去。 「花──拓,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她嘶喊著,卻驚恐地發現喉嚨發不出一丁點聲響。 她不停地下墜、下墜,墜入無底的黑洞,兩人之間的距離愈來愈遠,那張桃花臉愈來愈小……愈來愈模糊…… 黑白分明的眼眸霍然睜開,夢魘遺留下的恐懼,像只無形的大掌攫住她的頸項,她必須使力吸氣,才能把氧氣推進肺部。寂靜的黑暗中,只聽聞類似劫後餘生的喘息,而不見床上人兒的無助。 夢境中,過去和現在交迭成一個超現實的次元,既詭譎又真實。 她靜靜地躺著,等待著心跳緩慢下來,也等待著懼意消退。 好一會兒後,她下了床。 夜深人靜,連「船長」都在後院的狗屋裡睡得正香甜。 黎宇淨赤著腳來到花拓的房間前,舉棋不定了好些時候,才輕叩了叩門,等了老半天卻得不到響應。片刻的遲疑之後,她伸手推開了門。 皎潔的月色透過玻璃窗灑落房內,她毫無困難地辨識出床鋪上睡得正熟的頎長人影。 小說中的男主角,即使在睡夢中都有著極佳的警覺性,只要一點風吹草動便會驚醒。看來花拓並不適合當個英雄人物,他睡得跟死豬一樣,對於房裡多出一個人毫無所覺。 黎宇淨只躊躇了片刻,便輕盈地爬上那張空了半邊的大床,跪坐在他身側,偏著頭端詳起趴臥著的男人。 花拓沉睡中的臉龐,少了平時的不羈,倒多了幾分祥和以及一絲孩子氣,她猜想他並不知道,他在睡夢中的面容其實和他溫柔的本性相去不遠。 像是要將睡容刻在心版上似的,她又看了他好一會兒,才伸指戳了戳那裸露的臂膀。 「花拓……」 「嗯……」他翻了個身,細微而規律的打呼聲繼續著。 「花拓……」她又戳了他幾下。 劍眉蹙了蹙,他模糊地咕噥了兩聲,揮手拍開干擾,仍不願醒來。 「花拓。」她再接再厲,這回蔥指加重了力道。 終於,緊閉的眼瞼顫了顫,像是感受到她的堅持,他心不甘情不願地撐開雙眼。好不容易集中焦距後,一張在夜色中顯得蒼白、並覆著一頭漆黑長髮的臉孔映入眼簾。 「啊──呀──」有鬼!他嚇得渾身一震。 咚!驚懼之間,他滾下了床。 「我睡不著。」一襲白色睡袍的女鬼幽幽地開口。 咦?那嗓音聽起來很耳熟。他愣了一下,手忙腳亂地爬起身來,一手打開床頭櫃上的小燈,一手拍著胸脯壓驚。 「宇淨?你什麼時候進來的?」還一點聲音都沒有,把他嚇得魂飛魄散。 「我敲了門,可是你沒聽見。」她依然跪坐在床上。「我睡不著。」 「你睡不著也不必這樣嚇我啊……」他搔頭嘀咕著。 她一語不發,只是直勾勾地盯著他──不,更正,盯著他的身體──住下一看,他猛然想起自己習慣只穿著一條三角內褲睡覺,一陣熱潮猝不及防地襲來,他反射性地用雙掌掩住重點部位。 「轉過頭去!」他命令道。 她抬眼望著他,疑惑的大眼正寫著顯而易見的「為什麼」。 「我先穿上衣服啦!」他焦急地低吼。 「喔。」戀戀不捨的目光終於移開。寬肩、窄臀,那副結實的身軀其實真的滿賞心悅目的。可惜。 花拓迅速地套上堆在一旁的T恤和短褲,骨子裡極其保守的他,實在不習慣讓近乎全裸的身體暴露在異性的視線下,尤其對方又直瞪著一雙大眼,根本不知要掩飾目光。 「好了。」他通知她轉過臉來,這時才注意到過於慘白的面容,兩道眉毛不禁一擰。「你怎麼了?」 她垂著頭,沒有說話。 「是不是作惡夢了?」他關切地問。 她遲疑之後點頭,沉默了半晌才開口。「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睡?」 彷佛彼人當頭棒喝,花拓這下可完全清醒了。 「什麼?!那怎麼行!」他驚叫。即使在開放的二十一世紀,男女之別還是存在的吧? 再一次,她無語。 或許是那彷徨無依的語調,也或許是那渴求的眼神,他忽然感覺她亟需自己的陪伴,態度不覺軟化了。 他左思右想,躊躇了好一會兒,終於警告道:「我可能會打呼。」 她點頭。「你會,我剛剛就聽到了。」 一根根的黑線在他額上冒出。 「不過很小聲,沒關係。」她福至心靈地補充道。 他忍住不讓面頰的肌肉抽搐。「就只有今晚而已,改次要是你又睡不著,試著數羊。」 「好。」她自動自發地側躺下來,式樣保守的白色無袖睡袍長到腳踝,除了那兩隻白嫩的手臂之外,沒露出什麼不該露的地方。然而,在一個男人眼中,這副純潔模樣反而更教人想入非非。 她也未免太信任他了! 花拓在心中低咒著,決定把燈熄了,眼不見為淨。接下來,他躺回床墊的邊緣,為了拉遠兩人的距離,索性背對著她,閉上雙眼,動也不敢動。 過了許久,稍早棄他遠去的睡蟲仍不見返回的跡象,而背上傳來那種遭人注視的燒灼感,更是令他難以入眠。 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長得教人難受…… 「宇淨。」他終於忍不住開口。 「嗯?」 「睡覺的時候把眼睛閉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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