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蘇霏 > 浪子真純情 | 上頁 下頁


  難道她一點警戒心也沒有?

  不行、不行,他得讓她瞭解事情的嚴重性。

  “你爺爺跟我姑婆雖然是老朋友,可是我們昨天才第一次見面,你對我一點都不瞭解,知人知面不知心,對於一個個子比你大很多,又幾乎全然陌生的男人,你應該有點提防心。”

  “好。”希望這個回答可以堵住他的嘴。

  花拓傻住。

  就一個淡淡的“好”字?她到底是怎麼安然長到二十多歲的?還是她根本就不是在地球長大的?

  腦子一轉,他決心嚇嚇她,讓她瞭解人心有多麼險惡。

  “你不知道,其實我在外面的名聲很差,是個公認的浪蕩子,大家都知道被我摧殘的女人有好幾打,你只要在我工作的大廈裡隨便抓個人來問就能證實。”他刻意用上不懷好意的口吻。至於面部表情,太簡單了,憑他的長相,只要嘴角往上一勾,看起來就夠邪氣了。

  很好,她終於又抬頭了。

  “每個男人血液中都有潛伏的獸性,而我的獸性指數又比一般男人高。現在你正在我的屋簷底下,屋裡沒其它人可以保護你,難道你就不怕我露出野獸的原形,對你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

  很奇怪,他就是想把她激出一點情緒反應,即使是恐懼,也比無動於衷好。

  任何一種情緒,都比無動於衷好……

  黎宇淨無聲地端詳著他,一絲不解在清澈而無雜質的眸中飛掠而過。

  這個名叫花拓的男人明明有著仁慈的天性,從他對待他姑婆和那只獨眼狗的方式就很明顯了。他裝出這副大野狼的模樣是想騙誰?

  如果她不擔心跟他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他又何必在意?

  被她這麼一注視,花拓的耳根莫名其妙地微微發熱,還得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克制住閃躲那道視線的衝動。

  怎麼搞的?無論怎麼看,她都像個小妹妹,為什麼那雙小鹿般純淨的眼睛盯著他看時,他會亂了方寸?

  “你會嗎?”見他表演得挺辛苦,她配合地問道。

  “會什麼?”

  “對我做出可怕的事。”

  “當然不會!”花拓嘴巴還沒合上,就發現自己破功了。

  短短的一個問題,使他所有的努力付諸流水。花拓像個破皮球般洩氣,隨手抓了片吐司就往嘴裡塞,黎宇淨則垂首繼續吃粥,再度神遊。

  餐桌上陷入一片沉寂。

  一分鐘過去……

  兩分鐘過去……

  有人又沉不住氣了。

  “你去過故宮博物院嗎?”根據經驗,他知道指望她主動打開話匣子倒不如指望母雞生金蛋,所以他這個要盡地主之誼的地主只得自立自強。

  “去過。”

  又來了。為什麼這男人不能像其它人那樣,留給她一點寧靜呢?

  “陽明山呢?”

  “去過。”去過好幾次了。

  “中正紀念堂?”愈來愈沒創意的提議,連他自己都覺得汗顏。

  這……真的不能怪他,他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出門遊玩,此刻真想不出來應該帶她上哪兒去。工作之餘,能在家裡放鬆、喘口氣就該偷笑了,還觀光咧!

  “去過。”上幼兒園的時候就去過了。

  “你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去的地方?”放棄提議,直接問。

  “沒有。”她也幹脆利落。

  花拓差點沒當場口吐白沫。

  除了長他兩個輩分的瘋狂姑婆之外,這是他頭一次對另一個人感到如此力不從心……對方還是個看起來像國中生的女孩。

  而她根本不必費什麼唇舌就辦到了。

  他埋頭猛灌咖啡,彷佛如此可以沖掉一肚子的窩囊。

  “我待在這裡看書。”說不上來為什麼,她決定解除他的困境。

  “看書?”雖然訝於她主動開口,但更困惑於她所說的話。“大老遠從瑞士回臺灣,你要在屋裡看書?你不是回來玩的嗎?”

  “爺爺希望我來。”彷佛這解釋了一切。

  “所以你就來了?”花拓愈聽愈迷糊。

  “住在哪裡,對我來說都一樣。”她緩緩地從座椅上站了起來,顯然認為禮貌性的餐桌交談已經足夠,拋下一句話便走向樓梯。

  花拓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隨著那抹正拾級而上的嬌小身影,別無分號的浪子臉顯得怔忡。

  她有份異於其它人的純真氣質,直來直往、毫無心機,就像個孩子似的。然而,與這股氣質並存的,卻是一種超乎年齡的淡漠,就是這種淡漠,令人不安……

  令他不安。

  住在哪裡,對她來說都一樣……

  這算哪門子的回答啊?

  乾淨而修長的手指隨意地按著琴鍵,花拓顯得心不在焉。

  八歲時,姑婆不知中了什麼邪,異想天開地決定要把他培養成鋼琴王子,於是一邊擺著糖果哄騙,一邊供著家法恐嚇,逼得他不得不乖乖地跟請來的老師學藝。這一學就學了十多年,鋼琴王子沒當成,卻也拿到了國際檢定考試的五級資格,並且真讓他彈出了對音樂的喜愛。

  此時此刻,他發現自己很難把精神集中在黑白相間的鍵盤上。

  他的本性很居家,平時在工作之餘,除了打打球、跑跑步之外,其它的消遣則不外乎在家中彈點鋼琴、閱讀,祥和的寧靜對他來說向來是種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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