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水色 > 我其實很天真 | 上頁 下頁 |
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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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淮淡淡的,「你的舊情人?」一定是個不太刺激的人物。如果是父親,甯姨斷不會問他。 甯姨罵他了,「什麼話啊,臭小子,是舊情人沒錯,卻是你的!」 「碰見就碰見,誰見不得誰哪,還用這麼神秘。」 「但這回可出人意料啊,我今天下午在海港城的店子碰著那個安言,上次和你去別墅的那個,她居然腆著 個大肚子呢,還告訴我孩子是她同學的……按時間推算,大概是有男孩子到醫院探望她那陣子搞出事了,於是我問她何時結婚哪,她的神色居然挺慌張的,沒准是個未婚媽媽了,唉……那女孩外貌很乖巧溫柔的,看不出這麼開放喲……」 杜淮尚未聽完,已像被人攝定般地僵硬著,心中盤桓數月的迷惘一下被揭示出來了,強烈而迅速,如同一股飛揚跋扈的颶風,以最快的速度無聲無息地挖走了一些隱留在他心底的美妙的東西,以致內中在刹那時虛懸無物,恍惚飄然…… 電話那邊仍然傳來甯姨「喂喂」的叫聲,杜淮恍耳不聞……心,真的很虛啊。 杜淮合上電話,掄起杯子猛灌著烈酒——然而,刺激物的作用無法驅趕突然而來的空虛,只會變相地喚醒一股蟄伏在他體內的憎恨和憤怒!那個狀似平實乏味的女孩,竟然可以在一個極短的時間裡和兩個男人玩One night love?而他竟然成為她的首任教導員?是了,那一夜她很主動,很投入…… 杜淮突然覺得噁心,血紅的眼睛遊動著一絲因為意料不及而產生的嫉恨和卑視,還有一陣陣不能言喻的失落和刺痛。 十點多了,安言上床休息。心中細細地回想今天和甯姨的說話,心中一陣鬱悶——憑空冒出一個男人,還說和他有了孩子,這感覺可真難受。 手機響了。 「誰?」安言看也沒看就拿過來放在耳邊。 「杜淮!」低沉有力的聲音突然自那邊響起,嚇得安言手一顫,手機一滑,拋在被子上。 「喂,喂……」那邊依稀傳來他很不友善的叫聲。 安言連忙爬上前拿起手機,怎知一個慌張,手一撩撥,手機「咣當」一聲,跌下床去。 安言連忙下床撿起手機,動作副度有點大了,肚子輕微扯痛,她不顧得了,嘴裡慌亂地應道:「我,我在……」然而,傳入耳中的早已是「嘟嘟」的斷線聲。 安言蹲在床邊,看一會兒手機,又再發一會兒呆,好半天也不曾站起身子。她怎麼想也想不懂杜淮為什麼打電話給她。按照現時的情況,即使甯姨和杜淮說了她時情形,他只會更為輕鬆吧,自己曾經的女人快嫁人了,這可是永無後顧之憂的消息。 想了好半天,思想仍然混亂不堪,她慢慢挨坐在地上,肚子仍然牽痛,明天得去一趟醫院了。 第二天一大早,安言和媽媽到醫院檢查。張醫生說胎兒一切正常,安言才安了心。母女二人從產前門診出來後,安媽媽說肚子不舒服要去洗手間。安言就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候,眼睛呆呆地望向欄邊一排排鮮紅的扶桑花,突然記得杜淮經常泡的酒吧,也叫「扶桑」。 突然,身後響起一把冷冷的聲音:「很好的閒情逸致嘛……」 安言一愣,回頭一看,是杜淮! 「又是蚊子可以飛人嘴裡的呆板樣兒……」杜淮慢慢前行,在距離她二丈左右的地方停下,雙手插在褲袋裡,斜挨在走廊的另一邊牆上,半眯著眼睛盯住她,「不認識我了嗎?我們可有過one night love呢。」 安言渾身一顫,他怎麼一副存心找岔的樣子呢。 「嘖嘖……你說話雖然不多,卻難得一臉老實樣兒,就連閱人無數的我也被你騙了。」 「你……你說什麼……」安言氣一頂,胸口悶得生痛,咬牙起身往走廊的盡頭走去。 杜淮動也不曾動,冷冷的語調卻仍然像針一樣直刺向她的耳膜,「弱小者的角色,演得太多會不會膩?」 「你究竟什麼意思!」如排山倒海般的虛弱令她不得不放慢腳步,扭頭咬牙駁斥,「我已經接受了你的道歉,我們之間再無任何瓜葛,我演什麼戲、裝什麼角色與你無關吧!」 「沒什麼意思,更不會有什麼瓜葛,我只是替自己不值罷了。」 「你,你竟然這樣說話,你還有什麼不值!」安言眼圈驀地通紅。 「我一直以為你是針錐也紮不出個聲兒的性子,上次那事可害得我良心不安了好些時候,今日一見,才知道你本性浪蕩無情,朝秦暮楚,真奇怪……」他以手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的大肚子,「連我也被你騙了,高招!確實高招……那個令你懷孕的男人一定棒極了吧,不然,你不會病剛好就讓他上了……」 「你……」安言無法說出話來,胸口刹時湧起一陣陣的悶痛。 「別你你我我了……老實說,現在的結果才好呢,起碼再證明一件事,女人永遠比男人更冷靜、更無情、更可怕!」 安言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雙腳有點虛軟,眼前的景物似乎輕微地搖晃起來了……一個多月前,她下體出血之前身體也是這樣的情況……不能,不能再出事了…… 安言橫向幾步靠近牆邊,深吸幾口氣後,慢慢扶著牆根走向前去。步子雖然虛浮,卻異常冷傲,令原本恣意羞辱她的杜淮猛一愣,默然皺起濃眉一直看著她拐過走廊。 那邊傳來安媽媽的聲音:「小言,小言,臉色怎麼這樣白啦?」 「我沒事,媽,我們走吧。」聲音漸漸遠去。 杜淮走至拐彎處,看見安媽媽扶著安言,一步一步地行走在寂靜的水磨石走廊上。夕陽斜照,她們的身影被拉成長長的線條,折影在另一邊的牆上,有著被攔腰折斷的脆弱。 「咦,杜淮?」背後腳步聲響起,隨即是一個女人清爽的聲音。半晌,女人的臉蛋轉至他面前,「你怎麼在婦產科出現啦,結婚了?你不會吧,莫非……有私生子啦?哈哈……」 杜淮一看,原來是中學同學張麗蓮,「你好。」他的臉孔立即回復如常的閒散。 張麗蓮順著他剛才的視線向走廊那邊望瞭望,「那不是安小姐嗎?你們認識?」 「認識。」淡淡的。 「噢……你們還認識呢,真巧。」 張麗蓮瞄著遠處步下走廊梯級的安言。 「什麼事?」杜淮直覺追問。 「她的丈夫也叫杜維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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