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水色 > 我其實很天真 | 上頁 下頁


  「對不起,我不想說謊,而且我不知如何演戲。」

  安言幾乎立即拒絕。

  「你的意思是,除非有實際成效,否則你懶得浪費時間?」真是不知羞恥!杜淮眸子一眯,掩住內心突然泛起的冷酷。

  「我沒有那個意思,只是覺得沒必要去矇騙愛我們的人,如果那樣做我心裡會不舒服。而且,我也不是一個可以時時留意著不讓自己露出破綻的人。」

  杜淮古怪地一笑,「這樣的形容的確和你營造的外形相當合襯,一個標準型的乖乖女。」

  她在「營造外形」?安言不禁有些生氣,「我不懂你的意思。」

  杜淮聳了聳肩,伸手從小蒸籠裡拿起一個叉燒包掐了一小塊投進嘴裡,「你真的喜歡任由父母捏圓壓扁,不渴望自己想過的生活、想要的男人?不過,如果你真的軟弱至如此地步,我會找下一任商量。」

  安言一愣,半垂的眼簾顯示她正努力思考著這個極具嚴重性的欺瞞問題,半晌,她終於再度抬頭,「我應該如何看待你的角色?」

  杜淮摸了摸鼻頭,盯著她說:「男性朋友。」

  「啊……」她輕聲一應,小臉微微紅了。

  望著略顯紅暈的小臉,杜淮扯了扯嘴角,莫名的輕蔑油然而生,「把你的手機號碼給我,喏,我的給你……」

  他從懷中掏出皮夾,抽出一張卡片,以食指和中指夾著遞給她。

  「環宇國際旅行公司」?總經理?她望著卡面上的圖標,慢慢皺起秀眉。

  「怎麼了,我的卡片有問題?」 杜淮眼眸精光一閃。

  「沒,我突然想起,原來,原來我爸爸和你們有生意來往……」父親的服裝公司有一組休閒系列的服裝設計圖就是印著「環宇國際旅行」 的LOGO。天,這個杜淮可是她家的米飯班主呢,為啥事前媽媽不和她說清楚呢?

  安言沉默不語,心中強烈感覺——情勢變得複雜了。

  杜淮眯著眼睛啜了一口茶,視線透過指縫觀察安言。但見她面色淡然,毫不造作,莫非以為自己使詐讓「環宇」蒙羞的計劃處理得天衣無縫,因而神態自若?

  其實今天的相親是他刻意安排的。他就是要見識見識這個有能力設計出一系列讓他有FEEL的作品的女孩,要知道,當時競爭「環宇」服裝代理權的還有十家公司。而他因為這種FEEL,紓尊降貴與「朝陽」這等中型的成衣公司簽訂了兩年服飾代理合同。

  然而,在「朝陽」起了貨版後的第七天,另一極具信譽的「千色」旅遊公司的離職員工跳槽到「環宇」工作。那員工為謀得杜淮歡心,透露「千色」正在製作一大批最新款的旅遊休閒服,甚至不惜痛下血本到日本採集最好的面料,然後附上一張服裝平面設計圖的複印 件。杜淮不看猶可,一看之下,幾乎氣得吐血!

  「千色」這批所謂最新款的休閒服,竟然和他向「朝陽」訂制的休閒服款式大同小異!他們把藍色暗格的面料換成草綠暗格,把拉鍊吊墜上那些珍稀鳥類的圖騰改成走獸類,其他面料也換成同一色系不同質地的面料。

  服飾和配飾是每一家國際旅遊公司最重要的標識,無論到那裡,都可以看到帶有標識的同樣顏色的服裝,還有印在旅行贈品上的公司LOGO,這些是最有力的活動廣告,如同小鳥帶著種子,飛翔在天空之時,把生命的希望播在每一個角落一樣。

  兩家大公司的LOGO都是深黃色,「環宇」是楓葉圖騰,「千色」是麥穗圖騰。老百姓通常是不會太留心這些細小的事物。所以,經常有小市民把兩家大公司混淆,令杜淮火大不已,因而便經常採取轉換旅遊者的裝備,用新款或獨特的旅遊服裝來吸引大批遊客。事實上,近年「環宇」 比「千色」的人氣旺了很多。

  然而,這次「千色」公司偷竊「環宇」原創設計並稍作改動的事件,卻全然打破了杜淮一直打得響亮的如意算盤!最令他氣憤的是,「環宇」根本不可能向法院起訴「千色」侵犯其服裝外形的專利。因為對方的貨品推出比他早,更何況從事服裝設計的人總會大量閱讀雜 志,參考其他設計師的作品和觀察時尚潮流的走向,或多或少都會受到影響,要確定某種設計的一絲一毫是由誰原創的非常困難。

  對於「朝陽」設計的休閒服上最具特色的珍稀圖騰被剽竊改造的問題就更難定奪,配飾通常不在著作權保護之列,法庭檢驗的都是作品的整體概念與感覺,細分之下,很難——一申請專利。

  既然沒有辦法可以宣洩怒氣,惟一的噴火對象就只能是導致資料外泄的「朝陽」公司!因為,他的貨品尚在起版過程,對手已經大量投入生產了,不是設計圖故意外泄,又是什麼!

  不過,當他言及「朝陽」 的設計圖時,她的臉上並無驚惶之色。或許,此人作秀一流,絕不會輕易露出馬腳?又或許,有人偷了她的設計圖導致資料外泄?

  感覺杜淮的臉冷冷的,安言識趣地說要回家。杜淮漫應一聲,起身拿起搭在衣架上的西裝外套,往廂房門外走去。

  眼看他就要轉出門口了,站在桌邊的安育才猛然記起還未結賬呢。天啊,現在相親流行由女孩子埋單?安言很是尷尬,只得按鈴叫來侍應,一邊拉開手袋鏈子一邊說:「我要結賬,請問多少錢?」

  那個瘦瘦的侍應一下愣住,臉上的呆氣比她剛才更甚。

  「怎麼了?」

  門外的杜淮突然倒後一步,似笑非笑地瞄著她,「安小姐,我是這兒的股東,記賬就行。」

  安言一窒,訕訕地把小銀包放回手袋裡,慢腳走了出來。

  杜淮的紅色跑車上,安言靜靜地坐著一聲不哼。杜淮也沒做聲。這樣的沉默沒有令他覺得厭惡和不舒暢。

  車子駛了一陣子,他調開音響,是鋼琴玩家MAKSIM的克勞汀幻想曲。

  悠揚的音樂在車內縈繞,像一隻「撲撲」顫動翅膀的知更鳥,輕輕告訴車上的兩個人,從今以後,他們在路上迎面之時,也不可能當做不認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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