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水色 > 格桑花開 | 上頁 下頁 |
| 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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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曉一下愣住了,小手僵在半空中,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了他兩眼,一抿小嘴,放下手臂垂著小臉悶聲繼續朝前走去。 望著那一抹能夠在刹時隱去歡快的身影,衛風突然覺得內疚。 約莫又走了十五分鐘,耳邊突然傳來一陣陣時隱時現的水聲,越走近,水聲越顯強烈,不用看也知道,這條像被上帝在雪域狠劈一刀而遺留下的峽谷是何等的險要! 越近洞口,水聲越發轟鳴。桑曉大著聲對衛風說:「一會要用垂藤蕩過對面去!」然後又安慰性地補充: 「我從小就這樣蕩來蕩去的,那藤條很粗很大,非常堅韌,只要雙手抓牢後用腳一蹬就過去了,一點兒也不難的!」 爬出那個潮濕而冰冷的小洞口後,四人站在一片僅可立足的岩石平臺上,轟轟隆隆的水流聲嘈雜得令他們無法言語。 兩崖之間,相距不過三四米,崖間奔騰著一襲兇猛無比的水流。就是這條峽谷,把任性的怒江夾在頂部差落三千多米,而寬度有時只達幾米的狹縫裡,弄得稱雄滇藏的大江狂怒無比,在幽深間橫衝直撞,吐著白沫嘶聲咆哮,再狠撞在兩邊的崖壁上,擊起幾尺高的水珠,形成一層始終覆蓋在水珠上方的寒煙霧氣。 一大片赭色的風化岩石漫五天日地橫豎在前面,令人無法望見上面的天空。陡削如刃的石壁上沒有一顆樹,沒有一根草,連紮根在崖縫裡的松樹也不見一棵。崖壁長滿深綠甚至接近黑色的苔癬,遠遠地看去,斑駁的顏色原始而詭秘,陰深而荒涼。 桑曉回身,用小手小心地撫順洞口處的雜草,使其又回復原狀。 蘇雷在動著嘴巴,似乎在罵些什麼。衛風看了看手錶,已是下午四點,四周寒冷刺骨,陰霾一片。一團團白霧不知從何處而來,集結在他們頭頂,縈回不散。 眾人無法交談,只能打著手勢溝通。 衛風看了一眼桑曉,見她指指旁邊的一條粗如手腕的山藤,山藤仍然生長著,根紮在頭頂上方一塊突出的岩石上,藤上生長著一種扁圓型的紫色葉子。衛風上前用力扯了扯它,果真堅韌無比。 他站在原處,眼眸朝對面比了比——桑曉說得沒錯,這情形狀似危險,其實不然,因為對面也有一個一米來寬的平臺,以他們三人的身手,即使飛來蕩去數遍,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他朝對面指了指,又指了指自己,然後伸出一隻手遞向桑曉。 小姑娘睜大眼睛望著他,不明所以。 衛風指了指對面,再做一個摟抱的手勢。在桑曉還在發呆之際,他突然一伸大手,把嬌小的身軀緊摟在懷裡,然後單手捉著山藤,足下用力一蹬,眨眼間便穩穩地躍到了對面。 只可憐了桑格兒姑娘,自小從未接觸過異性,現下恍然間被摟進一個溫暖強壯的異性臂彎,腦海裡頓時一片空白! 當她回復理智之時,人早已立身對岸了。小臉上飛霞一片,心兒一陣亂跳,回想剛才短暫的一切——自己柔軟的身軀仿如一株菟絲花,突然被緊緊地扯進另一株強壯非凡的冷杉身上,然後淩空飛越,踩雲踏霧……那份緊密的依偎,就如同穀中最神聖的情侶雪山。 心,久久不能平靜。然而,這僅僅是夢而已,以她現在的情況,根本沒有資格,也不可能會擁有這種幸福,除非…… 桑曉微微歎了一口氣,偷偷望向衛風,見他一臉冷靜地把山藤飛蕩回去,不時以手勢指點一下,似乎他剛才的摟抱只是一種強者對弱者的幫助,自己倒有點兒未做賊已心虛了。 待蘇雷和向擎也到達對面後,桑曉才半垂著小臉伸出手輕扯了扯衛風的衣袖,示意他要朝旁邊一個在兩塊岩層之中的狹縫中鑽進去。向擎見了,揪著褲頭連聲苦叫——這道狹縫比剛才的月牙形洞口寬闊不了多少啊。 穿過長長的狹縫,桑曉領著他們鑽進一個山洞。地勢似乎在步行間緩慢升高,沒有了剛才那種潮濕寒冷的感覺。走了半晌,空間豁然開闊。 衛風用手電四處照看,圓圓的小室內有一張石床,上面擺著羊皮墊子,床頭角落堆著大疊厚厚的書籍。床尾處——塊突出的平整的石頭上,放著一隻小藤籃子,載著幾團漂亮的紫色絨線和一些織了各種花式的穗子。旁邊是一個刻了東巴象形文字的土制瓦罐,插著幾株白得透明的雪絨花。 「桑桑——」蘇雷四下望著,拖長聲音叫道,「這兒就是你的家哪?」 「不是!」桑曉有些生氣他的輕蔑,「這兒是我看書的地方!」話畢,她用眼尾瞄了瞄衛風,見他彎著腰湊向床頭用手電筒在她那些書面上來回掃著。 「看書的地方?真的還是假的?」蘇雷用手電筒的光束點著那一小籃穗帶子,正要繼續開口逗弄小姑娘,卻發現衛風一聲不吭地盯著石床正面的大型石壁,久久沒有動作。 蘇雷緩步上前站在他旁邊悄聲問:「怎麼了?」 「你看……」衛風朝前面一呶嘴。 蘇雷抬眼一看,前方一大片的石壁上繪著一幅長約十多米的大型的唐卡!不由得低叫道: 「這畫好大的工程,畫的是佛教始祖宗喀巴……看著起碼有數百年歷史了……」 衛風低語:「看來,桑曉居隹的村莊是文化底韻頗為豐厚的地方——」 「很正常吧,滇藏地界是多民族地帶,自然是多種文化匯流交織啦。」 「你這回說得沒錯,情形確實是這樣——」桑曉突然在身後搭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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