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水色 > 格桑花開 | 上頁 下頁 |
| 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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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很遠啦,我們現在穿行在卡莢雪山旁邊,朝大黑峽走去,這邊就是峽谷!」她朝右邊指了指。 衛風點頭,按方向推算,這兒的確是大黑峽的範圍了,「我們就這樣沿著峽谷方向朝前走?這條峽谷少說也有百里吧?」 「才不會哪,我們一陣子從一個小洞口出去,穿過它!」 啊?橫切過那條恐怖的大黑峽?蘇雷低叫一聲,用手圈成小喇叭以粵語大叫:「老大,快問問她,那個小村在哪裡啊,別來個能進不能出就慘了!」 桑曉回頭瞪了他一眼,兼帶些許的不屑,「你怎麼這樣幼稚啊,我不也經常這樣跑來跑去?」 「老天,你能聽懂粵語?」蘇雷低叫道。 「會一點點啦,我還說會英語、日語和法語呢。」 這下連衛風都傻了,「你……你在哪裡讀的書?」現下的村莊教育都這麼先進嗎?」 「自己看書羅,不會就查辭典,查著查著就記下來啦。」 蘇雷咳了一聲,沒敢說話。人家小小年紀就博古通今了,難為他們這些長得牛高馬大的男人離鄉背井好幾年才混了個學位,羞啊。 山洞的空間越來越窄,四個人排成直線前行。衛風和向擎個子高,只能縮著脖子躬著身走路。倒是小姑娘越發興奮,還咿咿呀呀地邊走邊唱—— 大地什麼樣子才齊全? 大地像八瓣蓮花才齊全才齊全。 天空什麼樣子才齊全? 天空像八幅織錦才齊全才齊全。 天空上面有什麼? 天空上面有雲彩啦有雲彩; 雲彩共有多少種? 雲彩大小不相同啦不相同; 雲彩下邊有什麼? 有我們居住的珍寶地啊珍寶地—— 她唱的大概是本族的歌謠,衛風聽不明白,但她這副自得其樂、旁若無人的姿態,還有燦若朝陽的笑臉和流露的高潔氣息,讓人不得不驚疑她就是一個遺世獨立的王國的公主,因為貪戀野外的美景和路邊的野花,所以悄悄溜出王宮,四處逛蕩,柔聲歌唱…… 「這是什麼歌謠了?」歌聲停頓間,他輕問。 「我們的民謠——」桑曉望著他眨了一下眼睛,又是一邊輕跳著前行一邊低低地哼唱。 無論是思考、等待別人回應或吟唱,她都喜歡眨巴著眼睛,內中忽閃著純真和智慧,還有一份淺淺的嫵媚風韻——對於一個少女來說,眼神流露出成熟女性才會具備的韻味,顯得比較特殊。不過,她的行為態度直白率糞,似乎不是刻意如此。 衛風不習慣這麼注意女人,因此,他缺少異性緣分。 或許是有過的,有女性示好或關心自己,但他也不是特別渴望要這樣。一旦發現對方令他感覺負累,便立即斬斷情絲,毫不猶豫。歸根結底,並不是他真能此般灑脫,只為真情未到心深處。 不過,無論怎麼看,桑曉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少女,把「女人」的稱謂用在她的身上,就顯得太過奇怪,然而,不知因為一股什麼樣的原因,衛風就是覺得她與一般少女很有些不同。 他也覺得,自己如此細緻地去觀察一個小姑娘,並做出種種揣測著實異常。這不單單來自身陷險地的生理性條件反射,事實上,自從接觸貝葉吊墜之後,他的心緒有時就會變得飄忽,內中不乏細碎如絲的敏感和柔軟……每每時隱時現,若即若離…… 洞穴的路越發難行,桑曉不再唱歌了,她有時會側過頭望著衛風,不說話。衛風感覺她在看他,卻假裝不知道。漸漸地,山洞越窄,桑曉也要縮著頭走路,三個大男人則手腳並用地半爬著。地上的水氣很重,洞裡更加陰冷,衛風猜想,大黑峽,離他們不遠了。 「快到峽谷啦。」桑曉趁著說話,又扭頭盯著他的臉在看。 「嗯。」衛風輕輕地應了聲。 「曉曉——」蘇雷尖著聲叫她,峭壁接收了他聲音並不高的叫喊後貼壁四散,在山洞內擊起一陣回蕩。 「沒人這樣叫我的!」她又扭頭給了他一記白眼。 「哦,那怎麼叫你?」 「他們叫我桑格兒。」桑曉回答蘇雷,卻望著衛風說:「你們就叫我桑桑吧!你們是從南方來的嗎?」 衛風抬眼,見桑曉正用一雙黑幽晶亮的眸子盯著自己,心中立即明白,擁有這一對眼睛的主人,即使猜出更多事實,也不叫人意外。 「是的——」 「我喜歡南方,我和媽媽說將來要到南方去,媽媽不開心。」 「哦?」 「我從書中看過很多南方的古跡,那兒有亭臺樓閣,小橋流水,有很多漂亮的花朵,可以穿……穿背心和短褲……」姑娘笑了笑,兩隻小手揪了揪身上及膝的紫色衣裙,似乎有點兒羞澀。 衛風微微一笑——這股女兒羞態倒是很可人的,「我可以留個電話給你,如果你將來有機會到香港,我一定盡地主之誼。」 「你說真的?太好了!」桑曉開心地跳了起來,伸出小手就要攀向他的手臂。 衛風臉一冷,條件反射地把手臂往旁邊一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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