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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他根本早可以打贏他們了,卻偏偏多守不攻,似乎是想等對方黔驢技窮後才出手,這男人……真夠自信的;難道他就不擔心對方也留有一手,最後攻他個措手不及嗎?

  她才這麼想,那個獨眼男人立刻轉了方向,一柄鐵扇快速的朝她攻擊而來,焰珂閃下馬車。

  任風行眼神一凜,沒有給她出手的機會,身形疾掠至她身邊,單手接住飛射而來的鐵扇,手勢一轉,鐵扇反折回獨眼男人的方向。

  “看來,你的仇人不少哦。”她的腰被他抱著,只好半側身斜睨著他。

  “怕了?”

  她嗤笑出聲。“誰怕了?如果你早點打發他們,我也不會遭池魚之殃;差點被打傷。”

  他唇角揚起一抹優美的弧度。

  “那麼,又是我的不對了。”

  話聲才落,他疾掠而去,身形快速移轉間,已解決了那些跟班,只剩那個獨眼男人在收回鐵扇後,目瞪口呆的望著自己的手下。

  “你!”他顯然被嚇呆了。

  這回任風行不打算再縱虎歸山,一勞永逸的方法,就是讓這些人永遠消失;焰珂發覺了他的殺氣——

  “我不想看見血腥。”她連忙喊。

  他內勁微微收勢。“你怕血?”

  她翻了下白眼。“我只是討厭看到,才不是怕。”她說的任何話,他就一定要解釋成她怕才行嗎?

  “好吧,這次依你。”他眼神轉向那個鐵扇男人。“還不滾?”

  獨眼男人回神,衡量了下情勢。

  “我……我一定會報仇的!”說完,還生恐他反悔似的,帶著自己的手下飛也似的逃開。

  真是落水狗。

  焰珂瞧的無趣,翻身便跳上馬車,將車子駕至他身邊時,他也跳了上來,兩人繼續往前而去。

  ***

  又是露宿郊外。

  一回生、二回熟,焰珂這次很認命的自動去撿了柴火,然後同樣丟給他。

  “生火。”她不會,理所當然的要他做。

  任風行看了她一眼,堆起乾柴後,很快便生起火堆,然後自馬車裡拿出乾糧,分到她手中。

  其實,他對她算是不錯的。雖然說她是隨從,但遇到任何她不會的事,全都理所當然的變成他做,而奇怪的是,他也沒多說什麼,當然偶爾他也會教她——就像突然把奔馳中的馬車丟給她那樣;只是他教人的方法也太奇怪了,連聲招呼都沒有,什麼也沒說的就把馬車丟給她,幸好她心臟夠強,不然早被他嚇死了。

  “雖然你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可是你不覺得晚上應該找客棧住,比較不虐待自己嗎?”她邊啃乾糧邊問道,不是在抱怨什麼,只是單純的疑惑。

  “不覺得。”他的回答還真簡短的可以。

  “對了,今天那些人為什麼找你?”

  “尋仇。”

  “可不可以詳述。”焰珂歎口氣。他的回答像是多說一個字便會生病似的,講話老是這麼簡短,害她得一問再問。

  “我以為,你對我的事不感興趣。”他的語氣有點怪。

  “是不感興趣呀,可是今天發生的意外事件就這一件而已,我只好問了,”她也很無奈呀,誰叫他要人家問才會開口,都不會主動找話題,每天就他們兩個四目相對,不說點話多悶哪!

  他凝著眉,還沒回答,焰珂自己又接了下去。

  “他說,你毀了他一隻眼睛;他跟你有仇嗎?還是你看他不順眼?”

  “很多事,不一定要有理由。”

  其實,任風行對那個人並沒有多少印象,只記得有一回他們在做“買賣”的時候,正好礙著他的路,而且還擾了他所要的安靜,所以他出手清理了下他們,而他的眼睛是被動武時的反作用力所傷,並非他存心之舉,不過這已不重要。

  當時沒殺了他們,是因為不想殺;而今天沒殺,是因為她一句話。

  焰珂突然停了吃食的動作。

  “江湖人……都是這樣嗎?”她若有所思地問。

  “嗯?”他看向她。

  “如果高興,想殺人就殺人,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必要有理由;今天可以我殺人,明天可能人殺我?”

  “也許。”每個人的生存方式與生存理念都不同,他沒有興趣做任何的人生導師,也不想去研究什麼生存的大道理,生命對他來說,隨興而已。

  “好難懂。”她輕喟一聲。這是他們相遇以來,她所流露出最脆弱的神情;自小生長在宮裡,雖然雲流宮也屬江湖中的一派,但現實裡的江湖生活對她來說,其實是陌生而懵懂的。

  因為不瞭解,所以起迷惘、所以無法應對、才成了脆弱;焰珂的本性是活潑而快樂的,並不多愁善感,也因如此,她難得的脆弱成為一種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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