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沈亞 > 新俠龍戲鳳 | 上頁 下頁
二十八


  屠一刀的刀與手連在一起,那流光在小羊頸項上晃了一圈,接著光芒如飛螢在小羊身上四處流竄,小羊依舊站著。

  「血?不可能沒有血……」胡真不可置信地低喃。

  「那張長桌,從我們這裡看似乎是桌子,其實裡頭是有機關的,下面是血網,用厚厚的布墊著。」

  只一晌,像是轉眼間,屠一刀的刀背往羊身上一拍,原本還活著的小羊隨著那一拍而潰然倒下,整頭羊居然已經支解完成;再一晃眼,片好的肉盛在白玉盤上,雪白如瓣;眼前又是一晃,那四根羊腿魔術似地串在鐵叉上。

  胡真倒抽一口冷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龍天運輕笑著以指輕輕合上她的嘴。

  「屠前輩早就不動刀,他吃素好些年了。」水鬼哼哼唧唧地說著。

  「可是他——」

  胡真的話聲逸去,院子中間的火爐已燃起怒焰,只有一把瘦柴,靠的居然是屠一刀的掌力催動火焰,也不見他如何吃力,只是在爐下翻起掌,那青焰便像是有生命一般地往上猛竄。

  片刻後剛烤好的肉片便一盤盤送上來了。

  龍天運戴著面具的臉看不出表情,只見他薄唇微微往上一勾,含笑睨著她。

  「要我喂?」

  「不、不用,我……我自己吃。」

  胡真慌亂舉箸,其實不用他逼,她也願意吃的。誰不願意呢?這肉片香味撲鼻,沒有半點腥羶,滋滋作響的肉邊微微透著焦,入口細緻滑嫩,肉香四溢,讓人恨不得連舌頭都吞下!

  她的食欲整個被勾起來了。不記得到底已經食不知味多久了,幾年前離開永京之後她變得極度挑食,不管什麼食物都沒有興致;她吃,只是為了活著。

  忘了自己曾經有多貪吃、多愛吃,也忘了曾經有一雙眼睛,在每次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時候那樣寵溺又欣喜地看著她。

  直到此刻。

  「屠前輩早就不動刀,他吃素好些年了。」

  不可能。

  胡真悄悄地睨了身旁的龍天運一眼,他怎麼可能知道她愛吃什麼?

  可是這烤羊腿真的好好吃,就好像……就好像那年在永京天香樓所吃的一樣!

  胡真一愣,不由自主地望向屠一刀。

  可能嗎?

  此刻的屠一刀正以掌力催炒著鐵鍋內的羊什,辛香料的香氣彌漫,末了孜然粉隨指一彈迸入鍋內,大火轟地一閃,沖天的香氣簡直教人銷魂,看得她眼睛都直了!

  要命!好香啊……

  身旁的龍天運慢慢舉箸,吃得極為慢條斯理,發覺她的目光,他只是微微一笑,深邃眼裡似乎什麼都有,又似乎什麼都沒有。

  不知什麼時候,內院來了許多同樣包著頭巾的樂師。

  他們的樂器與中土的很不一樣,演奏出來的曲子很吵但很妙。有輕快的鼓聲、歡樂的月牙琴,還有如小鳥鳴叫的短笛、手拍的鈴鼓響板等等。

  內院四周長廊內有許多廂房,此時廂房的窗戶全都打開了,許多人探出頭來享受這歡快的樂聲,還有人用筷子敲著酒盞,叮叮咚咚地跟著哼唱。

  突然又跑來了幾名少男少女,隨著樂聲在院內踢踏起舞。

  舞步很隨意,說穿了只是隨著節奏搖擺,沒什麼章法,其中一個蘋果臉少年跳得極為逗趣,耍猴戲似竄上跳下,誇張地扭腰擺臀,逗得眾人哈哈大笑。

  可愛的少女帶著小鈴鐺,舉手投足間散發著嬌憨俏皮的風情。她裸著足,每一動都像是輕快的月下精靈;那少女幾次朝她甜笑,笑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那一夜她吃了許多肉,喝了許多酒。

  月如盤,梅花院裡歡快的舞曲一首接著一首,有人喊著拳,也有人跑進少男少女堆裡胡亂跳著舞,歡笑聲如此暢快,不知不覺地,她終於放鬆下來,欣喜地大快朵頤,一杯杯地喝著梅子酒。

  那酒真好喝,又香又甜,帶著微微的酸,搭肉吃簡直絕配,她不記得自己幾時曾吃得這麼開懷。

  所以也忘了怎麼會醉。

  總之,就是醉倒了。

  真是傷腦筋啊!看著窩在懷裡睡得深沉的人兒,龍天運不禁好笑。

  萬萬想不到居然有人比他還覬覦小胡公子,他都還沒動手,人家就先下手了。

  他知道潁川這附近民風開放,但開放到讓小姑娘自己挑床伴就著實有些嚇人了。

  別說單純的胡真沒注意到,若不是那小姑娘揚手時起的那一丁點兒風,讓他聞到了那香氣,恐怕連他也不會注意到。

  小姑娘也不心急,就這麼一次、兩次、三次往胡真身上灑迷藥,最後整個人勾在她身上想抱走她。

  他就坐在一旁不動,笑吟吟地看著那小姑娘對胡真上下其手,看著那張俏臉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

  「可以把她還我了吧?」

  小姑娘氣呼呼地將胡真往他身上一推!「賊漢子!你老早知道!」

  看起來像個小姑娘,其實跟屠一刀一樣,都有點年紀了;看上去才十三、四歲,但恐怕早過了雙十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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