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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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闕王將手中的短刃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造孽……哎!造孽!” “王爺倒也無須太過憂心,小僧相信只要除此妖女,小王爺必定很快能恢復神智。”行通上前,討好地說道。 “師弟,出家人應有慈悲之心,你怎可以有此殺生妄念?稍一不慎,邪魔便會趁虛而入,要知道魔由心生啊!” “師兄——” “二位大師,這桃……哎!這位桃姑娘有勞二位看管,本王如今六神無主,也不知該如何處置她……”闕王長歎一聲,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桃白若雖是妖,但她畢竟救過兒子的性命,他又怎能恩將仇報?更何況,梅太夫人說桃氏姊妹是妖,彥生也說梅莊才是妖……到底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她們全都是妖?那他這闕王府豈不成了妖魔橫行的地方嗎? 哎!想起來就頭疼。 “王爺請寬心,貧僧一定勸桃姑娘改過向善便是。” “有勞大師了!” 行遠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心裡卻一點一滴地生出疑惑—— 桃白若一生未殺一人,未毀一物,何罪之有?何過之有?佛經上勸人行善,勸人修行,那麼桃樹不能修行嗎? 當他望著桃白若那雙清澈的眼睛,他忽然覺得一切都錯了……只是他卻說不出錯在何處。 桃精固然不應與人相戀,但是佛經上不也說過“六道輪回,殊途同歸”嗎?人是佛,佛是人,妖也是佛——這…… 向來靈台清明的遠行陷入了苦思,究竟何者為善?何者為惡? 如果桃白若沒有錯,那麼是誰錯了?難道是他? 行遠心中猛然一駭,難道竟是他錯了? 他大概睡了許久了。鎮守雁門關三年以來,每天他都只能睡一、兩個時辰。關外胡虜猖獗,經常聚眾前來生事,那些胡虜行事雖無章法,但仗著馬肥弓壯,總以小隊人馬四處遊擊、掠奪,令人防不勝防。 他手下的猛將極多,但也時常被鬧得疲於奔命。關內百姓贊他治軍有方,境內平安樂利,卻不知道守關的辛苦。好不容易近來胡虜略微安定,他才能偷得幾天回府來稍事休息。 睡了三、四天,除了前日那無名小女闖進之外,一切倒也尚可,府裡似乎還沒有人發現他回來了。 闕長弓打個呵欠,終於覺得睡夠了,精神也好了許多,他打算今天便拜見父王—— 咦?什麼聲音? 漆黑的屋子裡似乎有人?他隱隱約約聽到啜泣、呻吟的聲音。 闕長弓躡手躡足地下床,今夜沒有月色,四下伸手不見五指。他走到桌前,啪地一聲打亮火石將蠟燭點燃。 “啊!” 驚呼聲響起,闕長弓動作俐落,立即分音辨位,伸手往桌下一撈:“出來!” “好痛!”少女哭泣的呼痛聲讓他臉上的笑容凝住。 闕長弓原以為是那天的嬌美少女,誰知道低頭一看,他卻正捉住一個披頭散髮,渾身傷痕累累,幾乎不成人樣的女子。 “天啊!是誰把你弄成這個樣子?” 小桃紅渾身發出一股微焦的味道,只剩下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尚稱完好,她滿面的血跡淚痕,楚楚可憐的模樣讓闕長弓的心不由得抽緊。 他不由分說,將他一把橫抱起來:“我帶你去找歐陽神醫。” “不!不!”小桃紅苦痛地呻吟掙扎:“放我走……你們闕王府沒一個好人……你不如一刀殺了我。” 闕長弓楞住:“王府裡的人將你傷成這樣?” “不要把我交給他們……”她嗚咽地搖頭:“他們想燒死我……” “該死的!”他勃然大怒。“告訴我是哪個混蛋幹的?我去替你殺了他!” “不……”小桃紅的氣力即將用盡,她只能昏昏沉沉地搖頭,低低地哀求:“別把我……交出去……白若……幫我……幫我救救白若……” “喂!”闕長弓焦急地將她放在床上,急切地輕喚:“別昏,我還有話問你。喂——” 闕王府森嚴的戒備中,三條漆黑的人影在暗處悄無聲息地移動著。 柴房前守著四個高大威猛的待衛,行遠、行通兩位僧人則靜坐在柴房前,閉目陷入冥思中。 微風吹過火炬,晃動的火光中,三條人影驀地一躍而出,身手矯健地點倒了四名衛兵,其中一人走到行遠行通面前,同樣點住他們身上的穴道。 “父王,都料理妥當了。” 三名黑衣人這才拉下面罩,正是蕭王父子三人。 蕭王蕭破虜走到柴房前,呼地一聲用手中的鋼刀劈斷了鎖在門上的鏈條,同時踢開木門。 柴房裡只有一盞微弱的燭光,而桃白若則坐在柴房的正中央。 “走吧,外面的人都被爺爺我制住啦,快走!” 桃白若睜開眼睛,蕭王熊似的身形與面貌出現在她眼前。 她起身微行個禮:“蕭王爺。” “不必多禮,要不是瞧在咱心肝兒的分上,老子才不來救你。”蕭王沒好氣地哼道。 他一雙銅鈴般的牛眼上上下下打量了桃白若一番,雖然不滿意,但也知道自己女兒的確沒人家美,只好嘟嚷地開口:“嗯……美是美,不過可惜是個妖精,要不然咱心肝兒輸給你這樣的丫頭,倒輸得心服口服。” 蕭王的草莽性格讓桃白若在苦境中還是忍不住笑了笑:“蕭王爺果然率真磊落,多謝蕭王爺親自搭救,不過小女子不走。” “你不走?”蕭王意外地喊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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