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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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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波忍不住嗚咽出聲,緊緊地掩住自己的唇,淚水如泉水般地湧出,怎麼也克制不住那份傷痛。 他奔了過來,將她擁進懷裡:“不要難過——”而他自己的聲音卻也忍不住哽咽:“看你落淚,我好心痛——對不起——原諒我,原諒我……” 怎麼會這樣? 原以為他們終於克服一切,原以為他們之間終於再也沒有其他的問題,為什麼會這樣? 倚在他的懷抱之中,她拼命搖頭,怎麼也不能就是這樣讓一切過去,她愛他啊。 為什麼連彼此相愛都會傷害到其他的人呢? 為什麼連想擁有一份愛情、一個美好的未來都如此遙不可及——如此的艱難。 這是生命的試煉嗎? 這是上蒼無情的捉弄嗎? 淚水奔流著、宣洩著,傷口淌著鮮血,痛楚得令人無法忍受—— 凱波忍痛歎息,輕輕地推開了他:“你進去吧。” “再讓我看看你……” “不要。”她別開臉,淚水已將她臉上的妝弄得一塌糊塗,現在的自己是憔悴又狼狽不堪的:“記得我快樂的模樣就好了,現在的我很難看。” “不會的。”他輕輕將她的臉轉了過來:“你在我的心裡永遠都是最美的,永遠不要忘記這一點。” 她傷痛地微笑:“我會記得的——” “她叫你進去。”邵天鳳冷冷地打斷他們。 凱波輕輕推他:“我沒事的,你進去吧。” 童天傑依戀地再多看她一眼,然後懷著沉重的心情走進病房。 望著病房的門冷冷的合上,那已是一個她再也無法介入的世界,她忍不住再度哽咽,轉身走出醫院的大門—— 外面的冬陽好溫暖,而她的心卻是冰冷的。 望著這一片亮麗的陽光,川流的車陣,除了茫然還是茫然—— 世界之大,她該何去何從? “嗨。”病床上的邵天琪虛弱但真誠地朝他微笑:“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他走到床邊,輕輕握著她打點滴的手:“沒事就好了。” 邵氏夫婦歎口氣,欣慰地走了出去,只留下他們單獨相處。 他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來,仔細審視依然蒼白但看起來精神還不錯的臉:“好一點了嗎?” 她微微苦笑:“自找的,怨不得別人,我好傻對不對?” “是好傻,太不珍惜自己了。”他輕聲回答,心裡湧出一陣又一陣的苦澀:“都是我不好——” 天琪搖搖頭:“不幹你的事,千萬別這麼想,是我自己想不開,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的。凱波呢?天鳳說你們兩個在外面等了我一整夜。” “她先回去了。” “代我謝謝她,如果沒有她的血,我大概不能見到今天的陽光。” “那是應該的。” “應該什麼?” “她並沒有欠我什麼。”天琪輕輕微笑;“她真的是個很好的女人,你該好好珍惜她。” “天琪——” “我是說真的,這次可不是故作瀟灑狀。”她認真地望著他:“或許以前我說過很多話,但並沒有為它們負責,這次我是真的想開了。別笑我,可能人只要死過一次,許多的想法都會改變,我以前一直沒看開、沒悟透,現在才知道那有多傻、多呆、多笨。苦的不只是我自己,連你們也陪著我吃苦受罪,這是不對的,我真的明白了。” 童天傑凝視她坦誠無偽的眼,很是迷惑。 她是真的像她所說的那樣嗎? 天琪輕笑著開口:“別想用你的一生來換回我這條小命,我知道你的心裡是怎麼想的,朋友那麼多年了我還不瞭解你嗎?別以為那樣我就會感激涕零,如果你不和凱波在一起,那我這一刀豈不是白挨了?多冤枉。”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 她點點頭,坦誠地望著他:“再清楚不過了,我是很認真的,說我已完全不傷心那是騙人的,可是至少現在我清醒了,能保有你這個朋友已是我最大的希望,再多再少對彼此都不好,你和她在一起,大家都開心,如果你和我在一起,那三個人都會很痛苦的。” “不用擔心凱波,我已經和她說清楚了,她——” “說清楚什麼?”天琪一楞,然後失笑地望著他:“你以為我這是以死相脅?朋友那麼多年,你真以為我是那麼卑鄙的人嗎?” “不是的,我只是——” “只是想為我的自殺負責,以示你的良心?” 童天傑無言以對,只不過一夜之間,她的轉變卻有天壤之別。 現在的邵天琪豁達得令人不可置信,坦然得令人覺得不可思議,在生死邊緣掙扎過一次,對人的改變真有這麼大嗎? “我都已經夠傻了,你還要陪著我傻一輩子嗎?”她輕輕用另一隻完整的手拍拍他的手背:“不要以為你這樣做會使我快樂,這是不對的。我自己的生命能對之負責的只有我一個,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在做什麼,你不必感到良心不安或什麼的,我已經完全沒事了。” “難道就要我這樣走出去,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如果你能這樣當然是最好,可是那是不可能的。”天琪有些慚愧地垂眼:“我真的很抱歉這樣傷害你們,我無法改變已經發生過的事,但至少我可以讓它停止再繼續悲慘下去。我是真的看開了,不但如此,我還相信我一定會幸福的,總有一個和我一樣癡傻的人會在世界的某個角落裡等著我,光是為了這點,我就該好好地活下去,不是嗎?” “你是真的這樣想的?” “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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