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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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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他打了電話過來,十分有禮地邀請她吃晚餐,她猶豫了好久,卻按奈不住心頭的那一絲狂喜,答應了他,而現在她站在門口,再度懷疑自己的神智。 電話號碼必是從阿俐那裡知道的,他沒有多說什麼,仿佛他們早已相識多年似的。 那麼自然,沒有半絲造作,不由得不懷疑,他是否常常打電話給陌生女子邀請晚餐約會。 線路上他的聲音和唱歌的聲音十分神似,仍是具有撼人心扉的巨大磁力,有些不敢相信他會打電話給她,而更不敢相信的是,她居然會同意他的邀請。 如果阿俐現在正站在這裡,詛咒著自己理智的失職,她必定會樂不可支的。 想想好笑,已是個二十多歲的都會女子了,卻仍不敢相信自己的自主行為,這是一向自詡理智的她嗎? 不過是一頓晚餐,她不必付出什麼,而他更不會因此而得到什麼,為什麼要讓自己變得如此小家子氣呢? 就這樣說服自己吧。 她推開餐廳的門,裡面的一切都沒有改變,但不知怎麼的,她卻是忐忑不安地四下張望了一下,一種新生的感覺陌生得叫她想逃—— “古小姐?”童天傑含笑站在她的面前,依然是簡單的打扮,卻看得出他曾用心使他自己看起來更瀟灑清爽一些—— “嗨,童先生。” “我們的座位已經準備好了,可以入座了嗎?”她無言地點點頭,對這種尷尬不自然的情況感到痛恨,她為什麼要來? 童天傑十分有禮地領她到位子上,替她拉開椅子,請她坐下,全然一個標準的紳士風度—— 他和她心目中所想的他已有了出入。 “想吃點什麼?” “我不餓。”她歉然地朝他微笑,早已胃口盡失,為了某種莫名的理由,她只想趕緊逃離這裡,逃離眼前這個看似熟悉,實際上卻十分陌生的男子。 他竟理解似的點點頭,點了兩杯飲料。第一次在燈火下細細地審視眼前的女子,就是她了。 魂縈夢牽兩個月,現在終於有機會把她看個清楚,看看她是否和自己心目中的想像一模一樣。 然後他知道,這—— 便是他愛上的女子。 人世間的愛情,有時候是這樣定義的: 當你苦苦執著、努力追求,最後換來的總是傷心;可是往往就在那不經意地回眸看時,竟發現,愛情原來一直是緊隨在自己身後的。 或許這說來有些虛無,但每個人的愛戀、每個人的深情,其實都是很不平凡的。 這世界上只有不存在的愛情,卻沒有平凡的戀曲。 她有些癡傻地瞪著電話筒,唇角不自覺地泛起淡淡的笑意。 理智? 所有的理智全已淹沒在童天傑的雙眼裡,或許不會再出現了也說不定。 阿俐總愛說她是該死的太理智了,那麼現在呢? 她的理智悉數陣亡,只剩下他磁性的聲音在腦海中迴響,踐踏著她所有理智的屍體。 這就是戀愛了吧? 在隔離了舊日的傷痛之後,第一次,她承認自己談戀愛了。曾經一度也會擔心,自己似乎過於理智,所有的感情都沉澱在傷痛之中,不復生機;而現在,是那麼清楚的知道,在踏入餐廳、看到童天傑的第一眼,命運便已註定無法改變。 可笑嗎? 在過去,她會為了這些話感到不屑和可笑,可是現在她是笑了,卻不是為了相同的理由,這次是為了:她終於再次戀愛了。 有些迷惑。 我的天使魚不開心?而我卻不知道為什麼;它看起來十分憂慮,別笑我傻,你當我是神經病也好,當我是白癡也好,我只在乎我鍾愛的天使魚。 問過了魚店老闆,笑著搖搖頭,告訴我,天使魚是一種十分溫馴的魚兒,不像一般具有掠奪性的魚會因為被困住而脾氣暴躁。 不知道要怎麼告訴他,它當然不是暴躁,而是憂慮。 魚也和人一樣會有情緒低落的時候吧? 就如同我一樣,或者是因為它也察覺了我的煩躁而影響了它,這說來也好笑,可是我是真的認為也許我和我的魚兒是心靈相通的。 當然這些話我是不可能告訴任何人的。 人真的是最難懂的,永遠不能要求自己的付出會有相同的回報,很多時候自己的付出給別人帶來的只是困擾而已。 好難。 唉!或許我對任何事都想得太多了,對天使魚、對我的感情和對其他的人、事、物。可是又叫我如何不想?人都是貪心和要求平等的,“情到深處無怨尤”這種感覺是真的存在嗎?我很想知道,卻也很害怕知道。我是個看似勇士的懦夫。 第一天到鐘司的新公司上班,帶著一點忐忑不安的心情,還有一點點內疚感—— 她是不可能愛鐘司的,這是個不爭的事實,但要如何告訴倔強的他? 總擔心傷害到別人,總害怕使別人心痛,似乎活著除此之外沒有別的目的,她有些茫然了。 在所謂的對錯、傷害與愛情之間,選擇少得可憐,卻是沒有選擇的必須選擇—— 站在公司的門口,她歎口氣,克制住自己轉身而去的衝動,仍推開門走了進去。 寬敞的辦公室空無一人,她四下望瞭望:“有人在嗎?” “來了。”一個甜美的女聲自後面傳了來,不久,一個嬌小甜美的女子端著一杯熱茶走了出來,甜甜地對她微笑:“你是古凱波對嗎?” “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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