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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若非母親執意要看她上課的作品,她才不願丟人現眼地捧著一團雜草回家,早將之扔進垃圾桶了。

  唉!說來說去全是古蒼鐸的錯,如果他肯賞她一口飯吃,那她就不會飽受媽咪的虐侍去學撈什子插花。不過她自身也有小小的錯誤,假如她肯收斂些,將嘴磨鈍些,便不會招來橫禍。

  想歸想,做卻又是另外一回事,要她口舌遲飩,恐怕今生今世都不可能了。

  沮喪的睨了眼手上的花,思及插花老師初見到她的作品時,那副要笑不好意思笑、強忍住笑意的痛苦表情,她不禁再三哀歎。自知本身沒有藝術細胞,無論如何努力、用力,插出來的作品仍舊是一團糟,連比她晚拜師學藝的人都做得比她好。怎會這樣?難道老天爺沒瞧見她的努力嗎?

  朱丹毓無話問蒼天,抖抖手上朝九十度下垂的花花草草。可憐的阿花、阿草,並非她惡意虐待,她亦希望阿花、阿草能遇上手巧的好主子,無奈天命不可違,阿花、阿草註定要喪生在她手上,合該怨不得她!

  默默的為阿花、阿草哀悼一番,良心總算得到一些慰藉。

  這已是她的例行公式,每日於回家途中好生可憐阿花、阿草一番,爾後回家接受媽咪頹喪、不敢置信的目光,再來便是大豬公刺耳的嘲笑。想她家中已經堆了好多盆不堪入眼的花草,嚴重破壞了居家優雅的格局,可憐的裝潢、可能的家具、可憐的家人、可憐的空氣、可憐的細菌……

  最最可憐的是她!何時媽咪才會開竅肯承認她先天沒半點藝術氣息,經後天培養亦培養不起來,放她一馬,任她翱翔天際,不再飽受荼毒?

  她白認非“窈窕淑女”中的奧黛麗赫本可經由改造成為一流的淑女,野丫頭終究是野丫頭,如同麻雀變不了鳳凰的道理一樣,真要她失去本性去當個人人稱許的淑女,她會先一頭撞死,一了百了。

  其實當野丫頭也沒啥不好,至少可以活得自然、健康又快樂。人牛在世無非就是要快樂地過日子,何需因外人的指指點點而改變本性?她又沒做壞事,想笑時就笑得盡與豪邁,想哭時便大聲哭出來,不用隱忍在心底,否則久了可是會悶出病來的。

  思及此,朱丹毓抬頭挺胸,無視於旁人投注在她手中花化草的竊笑目光,要笑儘管笑吧!姑且當她日行一善,弄點笑料來令人家心情開闊。

  “朱小姐。”突地,後頭有人喚住她。

  朱丹毓捧著花回頭看,見是名未曾謀面的男子。她訝異的看著對方,奇了,她又不認識他,他怎會知道她姓朱?

  “你是朱丹毓小姐吧?敝姓張,這是我的名片。”斯文的男子用雙手遞上一張名片給她。

  朱丹毓一個頭兩個大,偷空看了眼名片上密密麻麻的頭銜,隨意收放在口袋中,依然想不出這人找她有何用意?

  “我是畫商理事工會的其中一員,聽說你曾經當過古蒼鐸先生的助手,正好我們理事上會欠缺助手,不知你有沒有意思到理事工會來上班?當然在待遇方面絕不虧待……”他拉拉雜雜地扯了一堆。

  有問題!朱丹毓狐疑的打量了斯文男子一番,這男人未免太扯了!她不過當古蒼鐸的書僮三天,況且磨墨的工作隨便一個人都能勝任,何必執意要找她?他意圖為何?她機靈的往後退了幾步,與男子拉開距離。

  “朱小姐,你怎麼了“我不是壞人啊!你不是著過我的名片嗎?不要緊張。”男子察覺她的異樣,連忙安撫她。

  哼!誰曉得他是不是衣冠禽獸?那些頭銜誰都可以捏造出來騙人啊!當她是未出過社會的傻子嗎?她可沒忘記古蒼鐸曾惹來一身麻煩,隨時有人上門找碴,莫非這人與那三個人是同黟的?很有可能。

  再見男子眼瞳閃爍不定,一副不懷好意的模樣,朱丹毓更加肯定對方不是好人,當下拔腿就跑,她可不想再衰到谷底感染古蒼鐸的噩運。

  “朱小姐,你別跑啊!我不是壞人,我真的是好人。”男子見她如逃命般快速奔跑,跟在後頭叫嚷。

  街上的人見狀,誤以為是情侶間爭吵,看過熱鬧後,回頭繼續做自己的事。

  抱著花,朱丹毓跑得氣喘吁吁,一方面要注意後頭的人有沒有追上,另一方面則要小心莫被花草擋住視線。

  該死!後頭的人緊追不捨。她低咒了一聲,跑得更加賣力,忽然發現後頭的追兵似乎死心不再追趕,總算放下心中大石,大大籲了口氣。

  正待她彎腰喘氣時,一道陰影襲上,抬眼望去,嚇得她倒退一大步,何時她面前杵了個大漢來著?她怎會不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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