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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捕頭!總捕頭!」李吉從外面急急忙忙闖了進來。「不好了!」

  「什麼事這麼慌慌張張的?」

  「哎!大事不好啦!咱們派在銅牛山的探子死啦!」

  「死啦?!」戰青呼地站了起來。「這怎麼可能?關刀老四武功不弱,又幹過攔路打劫的強盜,誰能殺他?!」

  「唉,還不是喝酒壞事!說是關刀老四跟他們裡頭個小婆娘喝酒,走漏了風聲!」

  「有這種事?!」

  「可不是嘛!那可是絕世美人啊……唉!」李吉搔搔頭,急得臉色都變了。「再怎麼美也不值得教人送命!我說總捕頭,咱們好不容易才搭上關刀老四,眼下他卻死了,這對咱們的計劃可真是大大不妙啊!得快點兒派個人去頂替那位子才行。」

  戰青懊惱地重重坐了下來。

  「我知道!這還用得著你說嗎?可是咱們實在沒人……」

  「我去。」

  「你去?!」戰青與李吉都嚇了一跳。

  「沒錯,我去。」單戈淡淡開口:「他們沒見過我,而且我年紀輕又不學無術,再加上被衙門通緝,想當馬賊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你什麼時候讓衙門給通緝了?你是個賊啊?賊怎麼可以——」

  「李吉。」戰青眼裡透出激賞的光芒,猛地一拍大腿笑了起來。「這孩子心思真快!前著後著都替咱們想好了。就這麼辦吧,你讓畫師給他畫張像,城裡大街小巷都給貼上,就說他……」

  「攔路打劫、殺人放火。」單戈接道。

  「對!就說他攔路打劫、殺人放火!」

  李吉傻傻地瞧著眼前這爺倆,突然覺得有趣地笑了起來。

  「呵!一個大捕頭、一個小捕頭,你們爺倆還真有默契。好,就這麼著!我這就去辦——」

  李吉這麼一說,戰青竟然呵呵大笑起來。瞧著李吉樂滋滋的背影,他第一次開始覺得要攻破銅牛山寨也不是那麼遙不可及的事。

  李吉走到一半,突然轉個彎兒又繞了回來。他前前後後打量著單戈,狐疑地搔搔腦袋。

  「怪了……我怎麼越看你越眼熟啊?」

  單戈轉開臉避開李吉的目光。

  「世上相似的人多得很。」

  「不對不對……」李吉拐到他面前,蹙著兩道好笑的八字眉嘟囔著。

  「你怎麼啦?還不去辦事!」

  「不是啊,我真的在哪裡見過他……」李吉一顆腦袋都快搔破了,突然他眼睛一亮,轉到單戈面前嚷道:「我想起來了!戈予!你是那個陝西名捕戈予!」

  「陝西名捕?!」

  戰青腦中靈光一閃!前年聽說陝西有個名捕,破了好幾樁大案子,其中跟馬賊有關的案子破得最多,連名動一時的祈家寨也給他單槍匹馬一個人給掃平了。來來去去的衙役繪聲繪影地,將那戈予說得像是天神下凡一樣,卻沒想到會是眼前這年輕人。

  「沒錯!你就是那個陝西名捕!」李吉一拍大腿嚷道:「我認得你,前年你們破祈家寨的時候我去過那裡,本來想去你們那裡當捕快的,偏偏那個該死的衙役說我個頭太小,不讓我進去!我在衙門外整整等了三天才見到你!可你理也不理我!」

  戰青連忙恭身打揖道:「戈捕頭,您可不是已經受封為御用名捕了嗎?怎麼到我們這小廟來尋我們開心?」單戈咬咬牙。沒好氣地瞪了李吉一眼。

  「戰捕頭客氣了,捕頭就是捕頭,什麼捕頭都一樣,哪裡有馬賊我便去哪裡,如此而已。」

  戰青更訝異了。

  「戈捕頭跟馬賊有仇?」

  單戈冷冷地打量著戰青。這一生,他從沒想過有一天戰青會對他打躬作揖。此時此刻他心裡該有什麼感覺?眼前的戰青看起來如此蒼老、如此不濟——歲月不饒人,當年名動三省的百里神射一樣會老,老得教人傷心、教人生氣!

  他寧願他仍是當年的戰青,威風凜凜,滿口正義,偏偏戰青老了,這一老,教他咬牙、教他切齒,他如何對一個老頭子復仇?

  「戰捕頭到底用不用我?除了這裡,還有很多地方有馬賊。

  「用用用!當然用!」不等戰青回答,李吉連忙說道:「我現在就去辦!你可別改變心意啊,告示一貼出去可就沒得反悔啦!」李吉說著,深怕他臨時改變心意似的很快沖了出去,這次一沖出去就溜得老遠,很快消失了人影。

  戰青笑著轉向單戈。有了這位名捕的幫助,踩平銅牛山寨應該是唾手可得的。只是當他眼光與單戈相遇的時候,笑容瞬間凝結在他臉上。

  單戈眼中那一閃而逝的光芒沒逃過他的眸子。戰青愣愣地瞧著眼前的名捕,他們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如果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戈捕頭——」

  「別這麼喚我,我還是叫單戈,事情未了結之前我沒有別的名字。」

  「單戈……」

  他想問,但不知如何問起。難道自己的眼睛花了?這幾十年來他識人無數,他知道自己沒有眼花,但卻怎麼也無法瞭解單戈為什麼對他有那麼深的恨意。

  他想說服自己,那只不過是他一時的錯覺。

  「單戈,你到底叫單戈?還是戈予?」

  「名字不過是個代號,叫什麼都無所謂。」

  戰青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什麼話反駁,眼前這年輕男子喜歡叫什麼便叫什麼,這年頭隱姓埋名的人太多,又何必斤斤計較?只是不知怎麼地,他總覺得隱約中有什麼事情不太對頭,偏生他怎麼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戰青只好歎口氣。

  「單戈,去銅牛山是很危險的任務——」

  「我不這麼認為。」

  「年輕人,我擔心他們有人認得你——」

  「如果你不放心,這件事讓別人去辦也可以。」單戈冷冷地抬起臉,高傲無懼地瞪著他。

  面對那眼神,戰青霎時間竟說不出半句話。直到單戈走了出去,他才一身冷汗地憶起,剛剛單戈抬臉的表情……剛剛單戈抬起臉的表情,竟然像極他亡妻。

  「他來了!他來了!」

  銅牛山寨下傳來騷動,嘍們急促的呼叫聲從山底下直傳回山寨當中。

  楚霸天從山寨裡邁著穩穩的步伐走了出來,他的身邊跟著他的兒子楚沛;儘管在銅牛山來來去去的人不下上千,但這次不同,他們的眼裡都寫著些許期待、些許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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