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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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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一幕,轉生使不由得停下腳步,愕然地望著四周來往的幻影,伸手拍拍一張其實並不存在的紅檜大理石凳子,他面前晃過一名年僅十五、六歲的小丫頭,臉孔清秀而面容甜美。 他知道珍珠生前是個王妃,卻沒想到是個如此的富貴之家。 鐘重並沒有讓眼前的幻象所迷惑,暗灰色斗篷穿堂過室,目標堅定。這些幻影迷惑不了他,他在冥界日子太久了,人間的富貴榮華與枉死城的虛華幻影在他眼裡連過眼雲煙也談不上。 “喂喂,等等,你這人真沒禮貌……”轉生使者喃喃自語地抱怨著,眼光依然忙碌地四下張望。他真不明白珍珠怎能將過去情景記得這般清晰?她明明已經死了好久好久了啊。 轉念一想,自己生前也是個官,自認公正廉明,盡忠報國不遺餘力,死後卻只落得兩袖清風身無長物……他搖搖頭,不勝唏噓。 穿過了無數廳堂,他們終於走到宅院最深處,推開一扇木門,眼前是一座清幽雅致的小湖,侯門深似海,這裡倒是真有一座小湖:由種種跡象看來,珍珠的夫婿當年想必權傾朝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可一世。 然後呢? 儘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儘管如何不可一世,到頭來仍免不了一死,同他一般,兩袖清風身無長物也是死……紅塵不是如夢,紅塵根本就是一場夢而已。 不遠處,珍珠坐在小船上,在湖的中央飄飄蕩蕩,她忽隱忽現的歌聲中帶著一股濃濃的哀愁。 錦瑟明箏翡翠杯, 戰鼓頻仍馬上催, 將軍仗劍頻回首, 紅蘿倚帳淚雙垂, 若問明月幾時回? 油盡,燈枯,雙憔悴。 調子悠遠而惆悵,雖是淺顯易懂的彈詞之作,但由一隻鬼來唱,卻顯得分外哀傷絕望。 鬼,哪裡還會憔悴?哪裡還有明月? 轉生使愣了半晌,只覺的自己的心狠狠地刺疼了幾下。轉頭看一旁的鐘重,卻只見他表情冷淡,置若罔聞。 “真是無情無義……”轉生使喃喃自語罵道,沒好氣地橫他一眼。 鐘重靜靜佇立在湖畔,遙望著湖中央的小船。他生前恐怕是個魁梧大漢,這一襲斗篷站在湖邊,猛一看只是一幢陰暗長影,而且還帶著恐怖肅殺的味道。 “……真不明白你非見她不可?你又不覺得她可憐,本官也不覺得鐘大人身上哪裡寫著『抱歉』兩字,哼!” 鐘重朝湖中央的小船揮了揮手,那模樣若是在人間見到,那真是恐怖極了。鬼招魂啊!就算那斗篷下隱藏的是一句骷髏,也不怎麼奇怪的感覺。 轉生使者連忙咳了聲,“咳……” 珍珠沒反應。 “咳!” 這次她聽到了,慢慢地轉過身來,一見到他們,她不由得大叫一聲: “哇!” “哇!”轉生使者卻叫得比她更大聲——眼前的珍珠可不是他見慣了的珍珠啊! 珍珠跳起來,看那樣子應該是像轉身逃跑,她壓根忘了自己正在湖中央,身形才動,人影已經撲通一聲落水。 “哎呀!”轉生使大叫,“電死她就算了,現在又要淹死她了!” “噗……”狩魂使終於發出了聲音,似哭似笑,恐怖非凡,不過……是笑吧?那斗篷不住抖動,看起來應該是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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