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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狩魂使,顧名思義,自然是負責捉拿遲遲不來地獄報到的鬼魂,或者說是兔脫往人間的遊靈。

  狩魂使與轉生使一樣,數量眾多,也有人稱他們為“鬼差”或者“鬼吏”。但狩魂使在官階上是高於一般鬼差的;普通人死後通常由鬼差接引到冥界,只有那些特別頑劣或者死後化為厲鬼的遊靈才會動用到狩魂使出手捉拿。

  不過狩魂使與轉生使不同,狩魂使沒有所謂的“官服”,有的狩魂使終身沒以肉身真面目示人過,其中最著名的“牛頭馬面”便是在陽間赫赫有名的勾魂使者。

  眼前這個穿著灰色斗篷的,名為鐘重,據說他從來不說話。不過“據說”顯然有誤,鐘重還是會說話,他只是不大愛說話而已。

  “五百年啊!”轉生使氣呼呼地在他面前伸出五根手指罵道,“你害她要在枉死城多住五百年!”

  五百年?兩道冷光掃過轉生使的臉,不言不語。

  “看什麼?這下慘了!”轉生使哭喪著臉,自顧自地自言自語道,“本官真沒臉再進去見她了。這下慘啦,本官口口聲聲保證一定可以、萬無一失,誰知道卻給你這莽撞鬼給破壞了。我完了我完了,我的前程黯淡無光啊……”

  念啊念地,仿佛老太婆一樣念個沒完又續道:“什麼不好選,為何要當一棵樹呢?我幹嘛要答應她這種鬼要求?五百年啊五百年,這下可該怎生才好?我在跟你說這些也無補於事,大錯已然鑄成了,我看你也不要進去賠什麼罪了,轉頭我去找我上司商量商量,看是否有轉圜餘地……”

  “對對對,我這豬腦!要是還有下次,我非在她身邊守上幾天幾夜不可!等確定她真的可以活下來我才要寫生死薄!”

  “……”

  “怎麼?你這莽夫也知道不可以?!”轉生使咆哮道,“一旦轉生就得記下生死薄,記下生死薄就沒有商量餘地了,要不然本官何必在這裡跟你大呼小叫,你這豬腦!”

  轉生使又氣又惱,把手上的朱砂筆當成武器般在眼前亂飛,“你快滾快滾!本官一見你就有氣!”

  鐘重搖搖頭,逕自往眼前的大宅院進去。這位轉生使怪怪的,無人與他應答,他也能說上這麼長一大竄,完全自導自演自說自話,不知道他生前是做啥的,莫非是戲子?

  “喂喂喂!”轉生使吵吵嚷嚷地追上來,“本官不是叫你滾了嗎?你還進來做什麼?”

  狩魂使鐘重始終都沒理會他,簡直當他不存在一樣。

  “誰要你多事!珍珠見了你恐怕要必本官更氣上百倍!你還是有多遠滾多遠去吧!”轉生使怒氣衝衝地趕在他前頭,昂首闊步在屋子裡東奔西竄。

  “珍珠?珍珠?”

  這屋子好大呀。

  “枉死城”雖然名之為“城”,但其實只是一大片虛無,無上無下,無左無右,一大片虛無飄渺的空間。

  這裡所有的一切,都是依照鬼魂心中所想像的一切所幻化出來的,你看它是一座城,它便是一座城,你看它是一條船,它也可以是一條船。

  來到枉死城的鬼魂多半還眷戀著過去活著時的日子,所以他們心中所念所想的也正是過去生活的地方。所以枉死城也許是冥界最多風景的地方,各式各樣、大大小小的屋子,人間的山光景致全都出現過,只不過那全是幻影,在明眼“鬼”的眼中,那些都是不值一哂所虛無。

  而珍珠所想像出來的便是過去的“威武王府”。

  幻化出來的屋子總是有些模糊不明朗的地方,因為鬼魂不可能將過去的一切記得清清楚楚。

  如果你仔細看,會發掘屋裡擺設的花瓶總是只有一個面,因為極少有人會記得花瓶背面到底是何模樣;桌子椅子上雕刻的花紋也總是蒙了層霧氣似的不夠清晰,因為誰會去記得每一張桌椅上所以的花紋?

  枉死城的鬼住得久了,多數成了無面鬼,他們忘記了自己的容貌,什麼都忘了,與枉死城的“虛無”合而為一。

  但珍珠所幻化出來的屋子,卻清晰得驚人。

  雅致的大廳佈置得美輪美奐,四處雕樑畫棟幾可亂真;牆壁上掛著的書畫、每個角落所擺放的裝飾品,每一樣都是那麼鮮明,仿佛伸手真的可以碰到那些虛無幻化的物品一樣。

  大廳裡有許多人正在走動著,他們飄忽的身影比鬼魂更像鬼魂,輕飄飄的、半透明狀的人馬四處調笑,忙碌地鑽進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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