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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你不用說了!”這次珍珠主動打斷了他,她咬牙瞪著他怒道,“你要說『生是如此、死是如此,萬般到頭皆是空』對吧?有原靈也好,沒有原靈也好,都沒有分別,是不是?”

  鐘重歎息一聲,他的確是想說這些話。

  “既然是這樣,那你早就已經悟透了!既然已經大徹大悟了,為何還不成仙?你為何還在這裡?”

  “……”

  因為成不成仙又有什麼關係呢?成了仙反而不如現在自在,成了仙就不能跟你在一起了——

  鐘重心底驀地一驚!這確確實實是他心裡的想法,但他從未……從未有過這種奇特的想法。

  “我寧願你成仙了……”看著毫無反應的鐘重,珍珠忍不住搖頭。她好沮喪,但無人能瞭解她的沮喪,你怎能希望一隻蟲子明瞭女人的心思?

  看著鐘重,珍珠忍不住又說了一次:“我真的寧願你成仙了……”

  然後他們就不會相遇,更無須綁在一起五百年。

  城郊密林陰風慘慘。附近的亂葬崗鬧鬼之說由來已久,近日更是繪聲繪影傳得沸沸揚揚。官道上許多行人遠遠地便瞧見了亂葬崗上鬼影幢幢,鬼哭神號、幽光閃爍,入夜之後生人不宜。

  城裡幾個月來十分不平靜,突然暴斃的人數藏漲上升。他們死相奇慘,死前突然發狂,像是厲鬼纏身一般,群醫束手無策。

  有人說那些死去的人都曾到過亂葬崗沾染了不乾淨的東西,也有人說那是亂葬崗冤死的鬼魂出來找尋替身所致,連當地的縣官也多次請來寺廟高僧作法驅魔,但奇異的死亡事件卻依然沒有停止。

  不遠處的官道已經毫無人跡了。自從亂葬崗鬧鬼之說傳揚開來,入夜之後官道上的行人絕跡,誰都不敢冒險路經此地,就算偶有趕路的旅人,也總是行色匆匆,不敢稍加駐足。

  今夜的風特別大,密林裡傳出陣陣淒涼哭聲。那是鬼哭。

  不是一隻鬼,而是一群鬼。

  深夜裡狂風大作,密林深處傳出陣陣鬼哭,其中還有奇異的鈴聲叮叮噹當地脆響著,招魂鈴聲在深夜中聽來特別銳利刺耳。

  “道士?”

  穿過了密林,樹林最深處擺著偌大祭壇,一名身穿黃袍的中年男子正喃喃自語地作著法。

  “是術士。”鐘重低啞地回答。

  珍珠蹙起了眉。那道士身邊聚集了一大群鬼魂,那些幽靈們全都哭著,有些齜牙咧嘴地怒視著道士,有些則是哀愁幽怨,唯一相同的是他們全都受制于道士無法離開。

  “放開我!”

  遠遠傳來男魂咆哮呼喊的聲音,珍珠與鐘重轉向聲音來處,赫然看到兩名鬼差押解著一名男魂過來。

  “鬼差?怎麼會?他們怎麼會聽道士的話?”

  鐘重指著那兩名鬼差的身體,沙啞地開口:“那是假的。”

  是了,是假的,那兩名鬼差身上所穿的華麗服飾雖然與冥界的鬼差神似,但顏色卻太過鮮豔明亮;冥界的鬼差手持三叉戢,而他們卻是拿著刀子;最明顯的地方是鬼差胸前都有個字,冥界鬼差所寫的是“冥”,而這兩個卻是寫著“令”。

  “這是用法術驅鬼假扮的?”珍珠駭然失笑,沒想到連“鬼差”都能假扮!

  “放開我!廣德洋!你不得好死!”男魂咆哮著被驅趕過來,他的雙手雙腳全上了鐵鎖。

  “嘿嘿!”道士笑著眯起了眼睛。“你來得正好,本王缺少一個書記師爺,你要是肯乖乖聽話,本鬼王不會虧待你的。”

  “放開我!”男魂怒吼,“我的妻子就快臨盆了!你快快放我回去!”

  “放你回去?本王不是說了麼?本王缺少一個書記師爺,你回去了,誰來當本王的師爺?”

  “廣德洋!你害死那麼多人,你不是人!放開我!放我走!”男魂吼著,到最後已經聲嘶力竭地哭了起來。他知道自己已回天乏術,但他多麼不甘心,竟死在這道士的手上!當初是他……是他到京城裡請來這位法術高深的道爺作法事超渡亂葬崗的亡靈,可萬萬沒想到卻一手促成了自己的死亡。

  “嗯?”名為廣德洋的道士突然轉頭往密林深處看去,微微蹙起眉——這次來的鬼魂與過去不同,他聞得到那氣息,這兩隻鬼法力可高得很哪!若是能收為已用……嘿嘿嘿!他可就真的成了名副其實的“鬼王”了。

  他法袍微動,背對著密林,咒語悄悄地驅動了,圍繞在法壇四周的鬼魂們受到法術驅動,開始急速往密林前去。

  鐘重與珍珠大驚,他們身邊層層疊疊,竟然全是朝他們伸長了手臂的鬼魂。

  “鐘重!”珍珠驚嚇地大喊,那些鬼魂們七手八腳地抓著她,她根本動彈不得。

  鐘重鬥蓬翻飛,撲向珍珠,他的手掌發出紅光。所到之處無不哀號。

  “原來是冥界狩魂使!”廣德洋大喜。要是能降服一個貨真價實的狩魂使,他才是真真實實的鬼王啊。

  “快把他們抓起來!”他驅動符文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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