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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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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沒有打電話給她,沒有來看她,他這樣把她一個人丟在這個陌生的環境。 她知道她不公平,這裡是她自幼成長的家,這裡的人都是愛了她一輩子,她最親最親的家人。 可是她仍然覺得不安。 沒有了方群智,她對任何事都覺得不安。 有好多人來看她,那個叫漢克、這個叫湯姆、那個叫米奇、這個叫愛咪—— 他們都對她很好,帶了鮮花、糖果和禮物來給她,每個人都說他們的禮物是她最喜歡的,可是她一點也不那麼覺得。 她最喜歡的東西是群智才知道的,也只有他替她準備的才讓她開心。有他在,再難吃的藥他都哄得她心甘情願地吞下去。 而且他沒有憐惜她! 來看她的人都帶著他們認為最棒的禮物,掛著他們認為最友善的笑容,但他們的眼裡都寫著憐惜、寫著同情!仿佛她是個患了不治之症的人! 只有群智不會,他的笑是真心的,他的開懷也是真心的,他從來沒有認為過她很可憐! 他為什麼不來? 「寶兒,你不想看,是不是累?」戚母關心地探探她的額頭:「好像有點發燒,要不要休息一下?」 她看著慈祥的老婦人,忍不住衝口而出:「我真的是你女兒 為什麼你們都把我當成病人,當成客人來看?裙子就不會,他不會像你們這樣小心翼翼地對我!」 「寶兒你怎麼——」戚母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無法相信自己竟會給女兒這樣的感覺!「我不是——」 看著婦人突然蒼老寫著傷心的臉,她猛然驚覺自己說了什麼! 寶兒縮到了床角,開始嚶嚶地哭泣起來:「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只是——」 「沒關係,」戚母連忙上前拍拍女兒的背:「沒關係,媽媽知道,是媽媽不好,我不會再那樣對你了,你身體不好,早點休息好?」 戚母歎口氣,強忍淚水,急忙地收起相本走了出去。 處在這個孤單的環境裡,她不由得自憐起來,哭了好一會兒才收起淚水。 寶兒望著既陌生又熟悉的房間,份外地想念起群智的那個小房間。 在那裡有群智的笑語和溫柔,她永遠不必害怕自己是否會被黑暗吞沒。 而現在,在自己的家裡,她卻覺得好孤單、好寂寞! 「寶兒?」門打開了一條小小的縫,一張男孩的臉伸了進來:「你又在哭了!」他嘲笑她。 「小海?」 「答對了!是你可愛的弟弟小海。」小海鑽了進來,直接跳上她的床:「你這次又哭什麼?」他的口氣諷刺,但行動卻是溫柔地,小海輕輕地替她拭去掛在睫毛的淚珠。 「沒什麼。」她哽咽地咕噥,將臉埋進膝蓋裡。 「我真同情你。」 她一僵!連小海都這樣說! 小海自顧自地說下去:「今天來的那些傢伙沒一個好人!漢克只擔心你還會不會跳舞,瑞妮則擔心體重——記得吧?她是劇團裡的營養師。」小海不屑地皺起鼻子道:「寶兒不能吃冰淇淋,寶兒不能吃巧克力,哎喲!寶兒你又重了零點四公斤了!這怎麼得了!」 她看著他滑稽的樣子忍不住破涕而笑:「她真的這樣對我說?」 「當然,要不然我怎麼會知道?你自己學得才像!」小海聳聳肩,對能逗笑她而感到欣喜,距離過去看到寶兒自在的笑容已經過了好久! 「小海,你真的是飛車党的老大?」 「我還是全國越野障礙賽少年組的冠軍呢!論摩托車沒人比我行,要不然怎麼罩得住那群人?」 寶兒突然跳下床,在門口望瞭望。 小海露出瞭解的笑容,頑皮的神情浮了上來。 「小海,你載我出去好不好?」她輕輕拉著他的手哀求著。 「想去找你的裙子,對不對?」 寶兒咬著下唇點點頭,有些猶豫地望著他:「你不會拒絕我吧?」 他有些傷心地瞅著她:「寶兒,你真的什麼都忘了!我們長這麼大以來,我什麼時候拒絕過你的要求?」 「對不起——」她囁嚅地不敢看他。 小海歎口氣,也跳下床來,直視她羞怯的大眼:「聽著寶兒!你是我姐姐,我唯一的姐姐,我以後要是再聽到你說抱歉,我就——我就再也不幫你了!聽到了沒有?」 「對——」她連忙收口,朝他羞怯一笑:「我聽到了,有你這樣的弟弟真好!」 「希望你將來還記得這句話。」他咕噥。 「小海——」 他不耐煩地回頭:「又怎麼 已經很晚了,如果我們再不走,到那邊都半夜了!」 「我要是恢復記憶,是不是真的會把現在事情全部忘記?」她鼓足了勇氣開口問道。 小海沉默半晌,望著她的眼神幾乎不像一個十七歲的少年所該有的老成。 「我也不清楚,理論上來說已經發生過的事是不會忘記的,但沒有人可以保證一定。」他細細審視她憂愁的雙眼,朝她鼓勵地微笑:「如果你不想忘了方群智,那你就不會忘記!放心好了,戚家的孩子沒那麼容易被打敗的!」 她露出感激的笑容,但眼底的陰影一直不曾去除過。 「來吧!我知道有條密道,爸媽絕不會發現我們出去的!」 他們悄悄地走出大門,牽出摩托車,直到巷口才敢發動遠去。 陽臺上的夫妻也一直悄悄地看著,沒敢驚動他們,直到他們消失,戚母才忍不住啜泣起來。 戚大山摟著妻子的腰,安慰地說道:「寶兒會沒事的!過一陣她就會好起的。」 「她剛剛還問我她是不是我們的女兒——」 「寶兒現在對我們很陌生,等她想起來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你不要老是寵著她,難怪她會覺得自己像個客人。」 「你還不是一 老把菜往她碗裡放,對她說話像說悄悄話似的!」她哽咽著抗議。 「俺——」他急急的分辨,卻結結巴巴說謊似地不順暢:「俺是怕——怕嚇到她——」 戚母歎息地望向無人的街道:「寶兒現在心裡只有那位方先生,我們二個老的倒是沒用了——」 戚大山反常地笑了起來。 她不悅地拭拭眼角的眼淚:「你還笑得出來!女兒都快變成別人的了!」 「怎麼笑不出來?女兒大了總是要嫁人的,難道你還想留她在身邊一輩子?那姓方的小子俺中意得很,總比那個金頭髮的漢克來得中用。」 「你說這是什麼話?寶兒今年才十八歲!」 他嘻嘻一笑:「你嫁給俺的時候才十七歲,十八歲就生寶兒啦!」 「你你你——」她氣得說不出話來:「我那年已經十九啦!」 「亂講!咱們家鄉哪裡有十九歲還沒出嫁的大姑娘?」 戚母跺跺腳,掩不住一臉嬌羞:「我不跟你說了!」 戚大山忙陪著笑臉:「好好好!不說不說,別老生氣,很容易老的!」 「我早就被你氣老啦!」 「怎麼會?你看起來比寶兒大不了多少嘛?」 她嗔他一眼:「油嘴滑舌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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