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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十年的光陰在彼此短短的距離中不斷閃爍,他們默默無語的僵立著。

  一聲破碎的哽咽聲出自她母親的口中。

  雪農訝異地不知如何是好!

  這是她母親嗎?會是她一向沒有感情表徵的母親嗎?

  秦凱兒丟下手中的行李用力的擁抱她十年不見的女兒:“小農!”

  “媽?!”

  秦凱兒的眼眶濕潤,看起來就像個重新擁抱愛女入懷的母親。第一次,她的頭髮淩亂,而她沒有理會它!

  秦泰和清清喉嚨,不太自在的開口:“雪航呢?”

  雪農看見了!她竟然看見父親眼中刹時閃過的晶瑩。

  或許這一切並不如她所想像的糟糕!

  飛鷹半躺在床上,注視著形容憔悴的於靜。

  她削著水果,低低的頭顱閃避著他的眼光。自她進門說的話少得屈指可數,這是他從未見過的情形。

  “你怎麼了?”他忍不住開口:“發生了什麼事嗎?”

  於靜勉強抬頭對他一笑:“怎麼突然這麼問?我很好啊!”

  “想騙誰?”飛鷹揮揮手拿掉她手中的水果和刀子:“我不想吃,別弄了。”

  於靜輕歎口氣:“有那麼明顯嗎?我不是個好演員。”

  “那是因為你在我面前用不著演戲。”

  她站起身,開始盲目的撥弄房間內的一切,飛鷹耐心等著,好半晌她悠悠的歎息背對著他。

  “飛鷹,記不記得你姐姐?”

  “姐姐?”他有些迷惑:“你問這個做什麼?”

  “先別問,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當然記得,她很疼我,在我的童年裡她是唯一值得一提的。”飛鷹自床上框中抓出一個破爛不堪的布娃娃:“這是她的,我到現在還捨不得扔掉。”

  那個娃娃殘破得令人心酸!

  用毛線縫著的金黃色頭髮已疏落得只剩幾根,而原本鮮麗的衣服也已褪得認不出它的顏色——

  卻是經過細心的照顧的!

  於靜伸出顫抖的手接過布娃娃,淚眼模糊的將它摟在胸前。

  “於靜?”飛鷹離開床走到她的身邊,輕輕將她扳過身來,凝視她悲傷莫名的臉:“怎麼了?為什麼哭?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她抬起她的眼。

  眼前的臉是受傷而腫脹扭曲的,但那雙清澈倔強的眸子卻曾是烙在她心上的最大關愛,她哽回得說不出話來!

  飛鷹慌了手腳,他笨拙地輕拍她的背:“別這樣啊!你別哭嘛!有什麼事告訴我啊!”

  於靜衝動的擁抱他,布娃娃跌落在他們的腳邊:“飛鷹!飛鷹!還記不記得你姐姐?還記得你那個懦弱無用的姐姐嗎?還記不記得那個棄你而去的姐姐?”

  他呆愣著,不可思議地低頭望著伏在他胸前痛哭的女人。

  這和飛燕有什麼關係?

  于靜和飛燕——

  “於靜?”他低喃,心裡衝激的感情急流幾乎使他無法站立,他微微地顫抖,是這樣嗎?

  他容許自己抱著那一點卑微的希望。

  “是你嗎?真的是你嗎?”

  於靜又是哭又是笑:“是我!就是我!當年那個總要躲在你身後的姐姐!就是我——”

  “飛燕?”他猛然推開她,仔細審視她的輪廓。

  是了!這就是為什麼他們如此對彼此感到親切的原因!這就是為什麼他對她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的原因。

  於靜就是那年的寇飛燕。

  二十年了。

  他們分離了二十年,骨肉相連的天性使他們重逢,使他們在偌大的電視圈中彼此相知相惜。

  “我找了你好久——”

  飛鷹微笑,眼角卻沁出兩行清淚:“真的好久——我以為這輩子再現不到你了——姐姐!”

  “對不起!對不起!”

  這是她二十年來的歉意!

  她封閉了關於過去,也封閉了曾是她生命中的一切的小男孩;那個頻頻在她記憶中呼喚著她的小男孩——

  他們的童年裡,除了彼此相依便沒了別的,而她離開了,讓他一個人獨力承擔現實的世界,任他在生活中獨自漂泊。

  而那是一段永遠追不回的時光!

  車子先駛在高速公路上,平坦而且快速,窗外的景色怡人,和法國的典雅相較,別有番鄉村的真實親切。

  車內的氣氛是嚴肅的。

  闊別十年的父子母女彼此相對無語,長久的分離使他們原本並不熱絡的感情晚加疏遠。

  秦雪農坐在她父母的身邊,心裡有著淡淡的悲哀,秦凱兒的感情流露只在那一刹那,然後她又恢復成那個不苟言笑、冰冷的母親。

  沒有爭執,沒有對話,但氣氛卻緊繃得似乎隨時會爆發!

  接下來會怎麼樣?

  秦泰和和秦凱兒仍希祈他們的子女按照他們所預定的模式去走嗎?他們仍抱著可以指揮他們的心理嗎?

  如果是!那麼這場戰爭將會兩敗俱傷而且艱若異常!

  秦泰和調回自己的視線,望向十年不見的女兒:“韋恩告訴我,你仍不肯原諒他當年的作為,而且交上一個作戲的男人?”

  儘管他的語氣是帶著問號的,但雪農仍從他的口中聽到了責怪和宣判!

  法國的藝術氣息並沒有使她父親變得開通,在他的觀念裡,男人只要不從事土農工商便是不上進,不管他在其他方面多有成就。

  她平靜而有耐心的開口:“飛鷹不是個『作戲』的,他是個很有前途的演員。”

  秦泰和的臉色充滿了不贊同,但他隱忍著沒有反駁。

  雪農選擇忽略他的偏見:“而我並沒有不原諒韋恩——”

  “那你為什麼不肯嫁給他?”

  “因為我不愛他。”

  秦泰和不屑的哼出了口氣:“愛?愛是個什麼東西?那東西根本不值半毛錢!”

  秦凱兒的手微微抽動,她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表現,而雪農卻知道她的波動,她的不滿與怨懟!

  “基於利益的結合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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