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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哦!阿狗?”飛鷹曖昧地朝老刀笑笑:“阿狗倒是想阿紅姐很多年了,我勸你多注意——”

  他沒有說完他的話,因為老刀暴怒的拳頭已正中他的肚子。

  只聽見一聲悶哼的聲音。

  飛鷹沒有還手,因為他無法還手,阿狗和另一個人分別架住他的左右手,他像個沙包一樣任老刀拳打腳踢。

  老刀是個極其善嫉的男人——或許說只要是牽扯到自己所愛的女人,男人全是非常善嫉的!

  他痛恨飛鷹的程度可想而知!

  飛鷹悶哼的聲音越來越小,到後來只聽到他仿佛呻吟的哀叫。

  老刀亮出他亮晃晃的刀子——

  “你狠,嗯?只會耍嘴皮子,憑著你這張小白臉去騙女人!在你的臉上畫個幾刀,讓你變成大花臉!我看還有沒有人會上你的當!”

  “住手!”一聲咆哮自黑暗中傳來。

  “誰?”

  飛鷹看不清楚來的是誰,他的眼睛已腫得聯想睜開都非常困難了。

  “慢慢放下他。”黑暗中的男人慢慢走出來:“我的手上有槍,不想死的就放下他。”

  “老大——”

  “你不敢開槍的!”

  “試試看,等我開了你再告訴我這句話,先告訴你我不是警察,沒什麼敢不敢的。”

  老刀有些緊張,來人很高大,幾乎跟他一樣高大,他的手平穩得不像是開玩笑的,冷硬的臉上閃著的決絕光芒也令人心驚。

  他揮揮手示意阿狗放開飛鷹。

  “輕輕的。”

  阿狗和另一個人果然小心翼翼的放下飛鷹,然後立刻舉高他們的雙手。

  “轉過身去慢慢走開,別做什麼特殊動作,我這個人眼睛不太好,很容易緊張。”

  老刀心不甘情不願的轉身走向黑暗。

  “好!快跑!”

  只一會兒他們已跑得不見人影。

  “寇先生?”

  沒有回答,那癱倒在地上的人影,一動也不動的淌著似乎永遠流不完的鮮血!

  破舊得近乎頹廢的屋舍坐落在淡水河旁,污穢的環境和令人作哎的氣味根本不是人可以住的地方。

  任何攝影機,再高明的攝影技術都無法在這種地方拍出半點美感。

  而一長排的違章建築卻又那麼理所當然的在這裡生存,不遠處光鮮亮麗的大樓和這個都市的黑暗角落形成無可比擬的對比。

  這就是飛鷹自幼生長的地方,她無法責怪他的生存法則,如果是她,她的選擇並不會比他來得高明!

  “你確定是這個地方嗎?”雪航環顧四周的環境:“雖然每個國家都有這種情形,但我不得不佩服能在這種地方生存的人,他們一定具有異于常人的免疫系統。”

  “應該是這裡的,我從飛鷹的身份證上找到的地址。”於靜小聲的回答,她無法相信這種地方真的能住人。

  人的生存力的確不可思議。

  “你找那小子的父親作什麼?”

  “我——”

  “我知道,你有不能現在說的苦衷對不對?”雪航有些憤慨!他以為於靜對他應該已是無所不談了。

  “雪航,先不要問好不好?我一定會告訴你的,只是需要確定。”於靜困難的回答,她怎能告訴他目前她的心情?在她自己都還不能確定的時候?

  他們挨家挨戶的訊問門牌號碼。因為這幾十年前的地址如今早已不堪辨認,所幸寇長青在此處也算是個名人——他們總以不屑的口吻告訴他們可以在何處找到他。

  也有幾個人用好奇的眼光打量於靜,她戴的大墨鏡和頭巾並不能完全遮去她家喻戶曉的面孔。

  於靜小心的不讓自已被認出來。

  不久,他們在一處平常我們只稱它為垃圾場的屋子前找到他。

  寇長青赤裸著枯瘦的上半身,正神情專注的在收集的垃圾裡翻找著有利用價值的物品。

  於靜感到喉頭升起一陣難以吞噎的硬塊,她必須竭盡所能才不會使自己流著淚當場逃跑!

  秦雪航似乎感受到了她情緒的波動,他緊緊的握著她的手支持著她。

  於靜勉為其難的朝他一笑以示感謝,她強迫自己以平靜的聲音開口:“寇伯伯。”

  寇長青有些意外的抬起頭來:“你們——”

  “我們是飛鷹的朋友。”

  他的臉上掠過短暫的歡喜,然後取而代之的是小心翼翼的懷疑:“什麼朋友?”

  “電視臺的朋友。”

  他咧開嘴大大的展露了笑容:“是飛鷹要你們來看我的?”

  於靜和雪航對視一眼,不忍見到老人失望的容顏,雪航微微一笑:“我們進去談好嗎?”

  “好!好!”

  寇長青領他們進入他陰森而充滿垃圾黴氣的屋子,他郝然:“很亂——”

  “沒關係。”於靜保護似的一笑,在一張已破爛得似乎隨時會塌陷的椅子上坐下。

  “我去倒——”

  他突然領悟到屋子裡連自來水也給切斷了,寇長青擠出一個笑容:“我去買汽水!”

  “不必麻煩了,我們不渴。”

  “可是——”

  “寇伯伯,您不必招呼我們,我們和飛鷹是很熟的朋友,不用客氣。”

  “哦——好!好!”寇長青尷尬一笑,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順手抓起一件衣服套上。“你們來——有事嗎?”

  雪航望向於靜,她艱辛的扭絞著自己的雙手:“是——是這樣的,我——我們——我們——”

  在雪航和寇長青奇異的注視下,於靜很難理清自己的思緒並命令淚水留在原本的地方。

  她要如何開口?

  問他,我是不是你的女兒?

  問他,當年你為什麼拋棄我?

  原先她所想的不是這個樣子的!

  她以為他們會相擁而泣慶祝二十多年來的父女相逢,或者是平靜的討論二十多年前所發生的一切。

  而現在她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人生畢竟不是戲劇,許多戲劇化的情節運用在現實的生活中並不成立。

  她拼命絞著腦汁,企圖從她過去的劇中找出任何一句可以用的開場,卻發現自己的腦中竟是一片空白!

  “於靜!”

  雪航有些擔心的推推她的手,而寇長青已顯得坐立難安了;“是不是飛鷹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不是的——”她急忙回答,凝視寇長青燥黑的面孔,她終於下定決心。“是我有事想請教寇伯伯。”

  “什麼事?”

  “是——是——是有關寇飛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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