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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別說了!”葉羅雪白著臉,捂住她的耳朵不願再聽下去,後來的事她都知道了,她不明白一個十六歲的少年,怎麼能同時隨那麼多的殘酷事實。

  沈剛抱著頭,無法停止自己這十多年來壓抑的情緒:“直到琳達出現,我知道她是雪航的未婚妻,可是她那樣刺激我!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所以我就把她推倒在草地上……”他深吸一口氣,聲音微微地顫抖:“直到我再次清醒,已經和雪航打成一團了!當然晚上雪航留書出走,而我媽也自此氣得一病不起,到她死前仍不肯原諒我……”

  “那不是你的錯!”她蹲在他的面前,輕輕地握著他的手:“那根本不能怪你!”

  “我媽她不這麼想,她到死都還不肯原諒我!”他哽咽地不肯抬起頭來。

  “所以你就認為你不配當雪航和雪農的大哥?所以你就一直無法承認自己也是秦家的一份子?”

  “……”

  葉羅乾笑一聲:“那我呢?我又該怎麼說,我們顯然都有一個不肯原諒自己的父母,但我並不因此而感到自卑。”

  “那是因為你不是個私生子。”他沒有感情地說道。

  “那是因為我不想背負全世界的罪過。”

  他抬起頭來,幾乎是在壓抑地背過身去:“你不瞭解!”

  “我當然不瞭解!”葉羅走到他的面前,強迫他直視她的雙眼:“我不瞭解你為什麼要封閉你自己而拒絕所有的人,我更不瞭解你這樣做對你自己又會有什麼好處!你不但在傷害你自己,你也傷害了其他的人!”

  “而你呢?”他絲毫不帶一絲感情地回答:“那你又為什麼而封閉?你知道你傷害了誰嗎?”

  她無言以對!

  二人在刹時明瞭了他們有多麼相像。

  安慰和道理是人人都會說的,但真正能夠問心無愧的卻又寥寥無幾。

  她不也和他一樣封閉嗎?

  她不也和他一樣為了過去的事而無法釋懷嗎?

  她又有什麼資格可以去責問他些什麼?

  “今天我到你的主治大夫那裡去,他說你必須立刻停止工作,否則遲早會崩潰的,你為什麼不肯聽他的話?”他質問著。

  “我還有很多事還沒做完,在完成之前我不能休息。”

  “這不是理由。”

  她瞪視著他強硬的面容:“你認為我該用什麼來付你的薪水和念祖的學費?”

  我可以為你承擔一切!他在心裡呐喊著,卻知道這些話是不能說出口的。

  到底要到什麼時候?

  到底要到什麼時候他才能接過她身上沉重的擔子,告訴她,一切都由他來承擔呢?

  他悲哀地冥想,這些年來的歲月看著她為了生活而奔忙,將自己的身體當成機器,他心痛得無以復加!

  而現在她卻用“他的薪水”來堵住他的嘴!

  “我會休息的!”她保證似地安慰他:“等到一切都處理完。”

  他知道那一天是遙遙無期了!

  “媽!有人說要送東西給你!”念祖在門口喊著。

  葉羅朝他無奈地微笑,打開房門走了出來。

  念祖一溜煙地走了進來,跳到他的床上,悄悄地問道:“你有沒有跟媽媽說?”

  “說什麼?”他心神仍未完全自她的身上收回。

  “哎呀!”男孩不耐地提醒:“結婚嘛!你到底有沒有跟媽媽求婚啊?”

  “……”他撇撇嘴,又好氣又好笑:“小鬼!哪有這麼簡單的事?”

  “那你就親她啊!”他理所當然地建議:“電視裡的人都是那樣的,男主角親了女主角之後,那女的就會哭著說:你要娶我!你一定要娶我!”他細聲細氣地模仿著。

  沈剛啼笑皆非地將男孩一把抱起,直視他靈活的雙眼:“那我親你好了,然後你就要嫁給我了好不好?”

  “才不要!”念祖大笑尖叫著推著他。

  二人吵鬧地奔向樓下的客廳。

  葉羅皺著眉打量一大串鮮豔欲滴的紅玫瑰和一大箱的禮物,手上還拿著一張邀請函。

  “哇!過聖誕節啊!”念祖驚訝地張大了眼,沖向一大盒的禮品:“給我的嗎?”

  沈剛沉默地立在客廳的門口,眼中的悲哀無與倫比。

  “別動!這些都不能動它!”她威嚴地喝止。

  “為什麼?”男孩失望地放下手上的盒子。

  她拿起那一大串玫瑰喃喃而語:“因為玫瑰是帶刺的!”

  沈剛微笑著走向他們!

  “哥!你不認為人應該去向大哥道歉嗎?”

  他悶悶地埋首在一堆食物之中。

  雪農和她的大嫂于靜對視一眼,於靜輕柔地撫撫他的頭髮:“去嘛!上次是你的錯,道歉是應該的。”

  “你是不是還像以前一樣認為沒有必要?”雪農冷冷地指出。

  雪航猛然抬起頭來,雙眼冒著火花:“你這是什麼話?好像我以前對他多惡劣似的!”

  “那你為什麼不肯去向大哥道歉?”

  “有用嗎?他根本不承認他自己,那我們要如何去承認他?!”

  於靜柔柔地歎了口氣:“正是因為他不承認他自己,才更需要你的肯定啊!你連這點都不願意做嗎?”

  雪航斜靠在椅子上,打量他的雙生妹妹和妻子,他用手肘推推一旁埋頭猛吃的飛鷹:“喂!你倒是替我說句話好不好?”

  飛鷹塞了滿口的食物,慢條斯理地喝了口湯之後才緩緩開口:“道歉的確沒用!”

  雪航得意地看著她們。

  雪農正要發作,飛鷹連忙接了下去:“大哥需要的不只是道歉。”

  “什麼意思?”雪農懷疑地斜睨著他。

  “當年沈剛為什麼會留在葉羅的身邊?”

  “廢話!因為她比我更需要他啊!”

  飛鷹搖搖頭,平日頑皮的神情俱已收斂:“不只是這樣,還有另外的原因,只有在葉羅的身邊他才不會自卑,葉羅給了他給了他勇氣。”

  “你是說——”

  “他的意思是說只有葉羅才有辦法解開我們那個死頑大哥的心結。”雪航歎口氣:“沒想到你們比我還遲鈍!大哥愛葉羅十多年了!只有白癡才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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