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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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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蛋。”辛無歡緊緊握住雙手,炯炯有神的眼睛死命望著遠方,卻再也望不見他們的身影。 馬車裡啜泣的聲音此起彼落,女孩們再也壓抑不住心頭的悲傷,一個個無助地哭泣起來。 他什麼話也不能說,只能假裝自己什麼也沒聽到,重新回到延壽身邊坐下,沉睡中的她卻伸出手緊緊掐住他的衣角。 淚水在她緊緊閉著的眼裡氾濫,緊緊抿住的唇逸出破碎的哭聲。 距離祁寒關,還有百里之遙。 “不許殺他!?”嬴之華那張絕美的容顏因著狂怒而泛紅,她恨恨地瞪著眼前穿著鬥蓬的女子,惱火得幾乎想欺上前去扯掉那一身破布。“你竟敢……竟敢在那樣的關頭威脅我!” 隱藏在鬥蓬中的女子緩緩地抬起眼睛,那是一雙空白無神的眼睛,看進去,裡頭什麼也沒有,沒有情緒、沒有哀怒,像是畫上去似的空洞。 “你說話!” “奴婢無話可說。” 白玉瓷杯被憤恨地扔出,狠狠刷過女子的臉龐,只差那麼一下點便要砸在她臉上。 “你不躲?哈哈!是因為你知道我砸不中你?還是因為你根本就不怕我……” 怕,她當然怕。嬴之華冷酷無情,為了達到目的,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犧牲,她不過是一介小小巫女,要殺她輕而易舉。可是,她怕的不是死,而是嬴之華那種遇神殺神、遇佛弑佛的狠毒。 “你是巫女,你當然知道我砸不中你;你是巫女,所以你知道我還有很多事必須仰賴你。正因為如此,所以你不怕我,對吧?”盛怒過後,那張豔容噙著一抹笑,緩緩靠近她。 “你不要忘了,你是賣身給我的。你我寫下血契,至死方休,你的命捏在我的手上。”凝視著鬥蓬中女子令人害怕的醜陋容顏,嬴之華冷冷一燦。“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你的愛人呢?你也不怕他死?” 那張臉微微仰起,扭出一抹教人膽寒的笑意。“你用不著威脅我,我 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能做什麼,我的確賣身於你,也的確與你寫下血契,然而那個人你不能殺,殺了他就等於斷了你自己的後路。” “辛無歡不能殺?可笑!在你眼裡,天下的人全都不能殺!” “世事便是如此,牽一發動全身,一子落錯,全盤皆輸。宗主既不信小巫之言,小巫也無話可說。” “我會。”嬴之華冷笑。“那人無論如何非死不可,我沒讓他血濺當場,只不過是不想留下話柄讓旁人碎嘴,並非聽命於你。” 鬥蓬下的臉隱藏得更深,她甚麼話也不想說。 “距離毀滅之日還有幾天?” “五日後正午時分。” 嬴之華冷冷凝望著鬥蓬內那雙無情緒的眼睛。“你最好說得對,否則五日後正午時分也就是你命喪黃泉之時。” “奴婢知道。奴婢告退。” 嬴之華凜然轉身,倨傲的背影充滿不耐與厭惡。 鬥蓬女子靜靜退下,那雙空洞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她。 她惋惜自己不能知道得更多,不能看到她的終場;如果她能,她會很樂意見到嬴之華的死期。 “繡童!”呼喊聲中,另一名女孩掀開馬車木門飛撲出去。 她們的身影極美,像是展翅高飛的鳥兒,姿態那麼高傲,身手那麼輕靈,然而她們都是去送死的,一個接一個、成雙成對撲向後頭追趕而來的死士。 死士們的箭術極佳,騎在高大的黑馬上,他們仿佛死神降臨,黑色的箭矢將馬車射成蜂巢,困在馬車中的他們猶如待宰羔羊。 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憤怒的女孩們打開馬車的後門,飛身迎向死神,沒有人給她們命令,而馬車越來越輕。 死士的數量幾乎沒有減少,但女孩們卻越來越少了。 露出一抹淒豔的笑容,侍女蕊兒領著四名女孩拜在她跟前。“屬下無能,以後不能再伺候公主了,願公主從此福壽綿延,不再為病痛所苦。” 延壽望著她們,怒意將她蒼白的臉染上紅暈。她握緊了拳頭,感覺指甲深深陷入肉內,感覺血肉撕裂的痛苦。 冷冷抿起唇,她斷然拒絕。“給本宮起來,本宮不准你們去。” 鐵蹄聲聲催命,死士們又更靠近了一些,煙塵滾滾,彌漫在馬車之內,見到方才躍出馬車的兩名女官慘死於鐵蹄之下,蕊兒她們面色如土。 “請公主原諒!”她們決然轉身,義無反顧。 延壽呼地撲上前去拖住蕊兒的雙手,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這股力量,然而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坐視她們一個個飛身赴死。“不許去……蕊兒,別去!” 蕊兒轉身,緊緊抱了抱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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