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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想聽我們是如何讓他畫押的嗎?那傢伙倒挺經得起打的,直到被獄卒打成像爛泥一般,還堅決不畫押;不過啊,他想和我們鬥還不成氣候,師爺直接幫他畫押。瞧,我們是夠好心了,幫他認罪,免去他再受皮肉之苦。”他沾沾自喜道。

  她不屑的流著淚,氣得全身發抖。“無恥!”想著少閣所受的痛苦,聞人少保不如一刀殺了他們,他們還會痛快些,這樣折磨他們算什麼?!“娘子,容我再跟你稟告一事,他已經被獄卒押解上路,今生今世你想再見他,恐怕是不可能的。”他很是遺憾的告訴她。

  “什麼意思?”與他周旋了這麼多次,她已瞭解他常常話中有話的個性。

  “意思是指他回不來了。”

  “不會的,二十年後,他會回來的。”不管是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她都願意等,即使白髮蒼蒼、齒牙動搖,再也走不動,她也會等。

  “你還傻的不瞭解嗎?聞人少閣將死在半路,永遠到不了關外,回不了渭城。”蠢啊!非得他言明不可。

  “不!不會的,他不會死,少閣不會死!”她驚叫著,不敢相信聞人少保竟會那樣殘忍。

  “他會,因為我要獄卒在押解的半途中殺了他,反正到時再報上他死於惡疾就行,沒有人會在乎一個人犯是如何死去的。”他得意的宣揚他的計劃,讓她知道她的心上人將會怎樣死去,一生汙名永遠都洗刷不去,將會隨著他下黃泉。

  樊蝶衣恨恨的說:“聞人少保,你好狠!你已經害少閣流放關外二十年,居然不放過他,還要他的命,你到底還有沒有一點良知?”她恨他!恨他!

  “良知?那是什麼東西?我聽都沒聽過。聞人少閣害我如此悲慘,他當然得付出代價!你也一樣,我不會讓你好過,我會好好折磨你,你等著瞧。”聞人少閣死後,他就對付她,教她生不如死。

  “我錯信了你,我以為你會信守承諾,結果我錯了,你的話根本就不足採信。”她好生後悔,她該從頭到尾陪著少閣的,就算是死,他們也會死在一塊,瞧她現下讓兩人分隔兩地再也無法見面,都是她做的好事!

  她恨!

  “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聞人少閣必死無疑。”就這樣解決了眼中釘、肉中刺。是快意呀?

  樊蝶衣頰上掛著兩行淚水。“我不會原諒你1”眼角瞄見放在稟上的剪子,她迅速拿起剪子,想都沒多想直接往聞人少保身上撲去。

  她要報仇!為死去的聞人玉傑,少舞和少閣與她自己報仇!她要殺了聞人少保,教他再也不能為非作歹。

  聞人少保眼明手快閃了開來,他邊閃邊咒駡著。“你瘋了!居然敢要殺我?!”這女人居然敢反抗他!該死!

  “我就是要殺了你,好為死去的人報仇。”她的發披散了開來,雙眸不再清靈,而是佈滿仇恨,想到他是如何折磨少閣,她就不願放過他。

  “你好大的膽子。”聞人少保閃躲著,一邊思索該如何奪下她手中的剪子。該死!他可不想死在這女人手裡。

  “你騙了我!”她痛苦地嘶喊,若非聽信他的話,她就不會讓少閣那樣痛苦,她不少閣帶著對她的恨意離開這人世,她要少閣知道她的心從未改變,她一直是深愛著他的。

  少閣、少閣,遠在一方的他可知道她心心念念的人皆是他?

  盈盈粉淚,寸寸斷腸。

  她要手刃仇人,為少閣報仇!

  “來人啊!快來人啊!”一時間,聞人少保無法擒抓住她,乾脆叫人進來幫忙。

  外頭的人聽到他的叫喚聲忙趕進來,一進來便見新嫁娘手持利剪要殺新郎官,所有人皆嚇了一大跳,此等陣仗還是頭一目撞見。

  “還愣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將她拿下!”聞人少保見大夥兒都愣住,氣得破口大駡。

  “聞人少保!我要你的命!”樊蝶衣趁著眾人還投回過神時,持著利剪沖去,正好劃傷他的手臂。

  “該死的賤人!”本來聞人少保是想要反手給她一頓好打,但看她手上持有剪子,立刻退了開來,害怕這女人真的瘋了!

  “抓住她!快給我抓住她!”他吼著。

  所有人圍上,很快的將她給制伏,拿下她的利剪。

  “你真該死,居然敢傷了我。”吃疼的手臂讓聞人少保恨恨的瞪著她。

  “你活該,我真恨我自己怎沒要了你的命。”她的手腳不夠靈活,不然准要了他的命。

  “你想為聞人少閣報仇?!”

  “沒錯!”在知曉他的計劃後,她心想,既然少閣活不成,那她也不想活了;可是在她死之前,她一定要先殺了聞人少保好為少閣報仇。

  “你真以為你殺得了我?你信不信我會先殺了你?!”

  她不怕死的抬頭挺胸瞪著他。“你可以殺了我,但只要你一天不殺我,我就會殺了你好為所有人報仇,聞人少保,你最好是記住這一點。”

  “好!你有膽,不過我不會現在殺你,我要折磨你,我要讓你生不如死,我要你親耳聽見聞人少閣死亡的消息。”他有的是方法來折磨她。

  “你這個惡鬼!”她打從心底瞧不起他。

  “我要你不論生死都是我聞人少保的人,你永遠都再也接觸不了聞人少閣,你認命吧!”進了他的門就休想逃出。

  “少閣不會死的,他不會死在你的奸計之下!”她得拚命的這樣告訴自己、說服自己才行。

  “哈!你等著看吧!把她給我關起來,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許放她出來。之前聞人少閣蹲大牢,現下,我就讓你嘗嘗你的愛人曾嘗過的滋味,好好體會吧!”他發狠將她當囚犯一樣鎖在高閣之中,要她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

  “是。”

  樊蝶衣沒有求饒、沒有後悔,她保持尊嚴,以手背拭去淚水。如果聞人少保要她痛苦,那麼她就不會表現出痛苦的一面來使他開心,她不會讓他得逞的。

  一切都會很好,少閣可以平安無事,不會有事的。

  她一遍遍向上蒼祈求,希望上蒼原諒她的愚昧,救少閣一命。

  第八章

  七年後——渭城的街道一樣的熱鬧,行人來來往往絡繹不絕,今日流傳在渭城最大的消息,莫過於七年前的一樁冤案獲得洗刷。

  主謀策劃誣陷他人的聞人玉裘已被摘下烏紗帽,蹲在大牢中等候判決,可惜另一名共犯聞人少保,早就在五年前便因病身亡,否則有他們父子好受的。而聞人玉裘的妻子也在受不了旁人的目光與批評言語,黯然離開渭城,遠避他鄉。

  渭城百姓大多數都吃過聞人少保的苦頭,在聞人少保死去的前些年,簡直是變本加厲危害鄉里,百姓苦於他的父親是地方父母官,根本是有苦難訴,只能暗暗吞下,背地裡咒他、罵他,幸好後來聞人少保得病死亡,不然不曉得他還要危害鄉里多久。

  據他們所聽聞到的消息是,當年逼得王家閨女羞憤上吊的人其實是聞人少保,他的目的在於嫁禍給聞人少閣,所以人證是家丁福來,物證則是官差栽贓,反正他爹是父母官,怎麼判、如何判,誰能多說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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