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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不管是不是病人,重要的是他尚未娶妻吧?」伍大娘打探著,期待大夫好事將近。

  瑤光忍住翻白眼的衝動,耐著性子說服伍大娘相信。「伍大娘,你真的想太多了。」

  「瞧你緊張的,分明有鬼,大娘知道你臉皮薄,不好意思承認,沒關係,這事兒你我心知肚明便成。」伍大娘滿臉堆笑,誠心祝福,心想她認識戚大夫也好一段時日了,假如那男人真是普通病人,戚大夫壓根兒不會亂了方寸亟欲澄清,所以事情大概是八九不離十了。

  有理說不清的瑤光徹底被伍大娘打敗,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戚大夫,大娘我方才僅僅瞧見你男人的背影,不過……嘖嘖,光那背影就讓人覺得他和附近鎮上的年輕小夥子都不同.他很俊吧?」未能仔細看清那男人的容貌,使伍大娘深感遺憾,唯有退而求其次直接向她問個清楚。

  一想起宮熙禛過人的容貌,瑤光便不由自主羞紅了臉,面對急於打探的伍大娘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左右為難。

  她的沉默被誤以為是姑娘家害羞了,一切盡在不言中,伍大娘了然于心,喜上眉梢地真心為她祝福。「我就知道,戚大夫,大娘我呢,就等著喝你的喜酒。」

  「大娘,你真的是誤會大了,我和他壓根兒不是你所想的那樣。」瑤光已疲憊詞窮。

  「好,好,別說了,大娘曉得他是大夫你的病人,沒事的,我不會告訴別人。」伍大娘開心的拍拍瑤光的肩頭,說得很敷衍。

  「大娘……」

  伍大娘完全不想聽,打斷她的話。「大夫,我家那死老頭的藥就煩勞你,他還在家裡等我回去呢。」

  「……好,我這就去拿。」瑤光沮喪地垂下雙肩,剛剛伍大娘說得盡興時,可沒半點急切的模樣,她心裡犯著嘀咕轉身走進存放藥材的小屋。

  伍大娘笑嘻嘻看她進小屋,她來時可是看得非常清楚,那男人轉身進了這小屋,如今戚大夫也走進去,兩個互有情意的年輕男女再碰在一塊兒,肯定少不得一番綿綿情話。

  方開門進入充滿各種藥材清香的小屋時,首先面對的是宮熙禛臭到不能再臭的俊臉,戚瑤光尚未開口,他已率先發難。

  「那個老女人太吵了。」伍大娘所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聽得清清楚楚,從小到大,圍繞他的流言蜚語從未少過,不管是皇宮內苑或是京城各府的女人,老愛在嘴邊掛念他的名字,他早已習以為常,但沒想到連淪落到這荒山野嶺居然也不得清閒,讓他發現原來這世間的女人全是同一副德行。

  她困窘的匆匆移開視線,為了避嫌,不敢掩上門扉,只是忙碌地開始抓藥,壓低聲音說:「伍大娘只是在說笑,你別放在心上。」

  「你快將她打發走,我不想再聽到她的聲音。」宮熙禛驕傲的下逐客令,不在乎伍大娘是否會聽見他所說的話。

  瑤光緊張的望向外頭,深怕他所說的話被伍大娘聽見,卻發現伍大娘滿臉笑意對她眨眼時,她連忙嫣然回以一笑,假裝沒事繼續抓藥。

  他的高高在上、唯我獨尊,每每讓她不知該愛抑或是該惱,只能說他太習慣命令別人,她也無須費事提醒他這裡是她家,要不要請客人離開該由她決定,努了努粉唇,一雙手快速抓取秤量該給伍大叔的藥材。

  很快的,瑤光將藥材一份份包好拎起,要走出屋外時,忍不住開口抱怨。

  「這裡是我家,你是我的病人,伍大娘是我的病人家屬,不是只有你才可以待在這裡。」

  「那又如何?」宮熙禛依然目中無人。

  「……」算了,她這是在對牛彈琴,早該料到不是嗎?

  搖了搖頭,瑤光收起無可奈何的心情,粉唇噙著笑步出屋外,將手中的藥包交到伍大娘手中。

  在外頭東張西望的伍大娘挪動福態身軀,好奇的伸長脖子往裡頭望,於乍見屋內那男人教人驚豔的美貌時,兩眼發直倒抽了口氣,一手撫著心口喃喃自語:「我的老天爺啊!他究竟是男人還是女人?這世間怎麼會有這麼美的人?」

  屋內的宮熙禛聽見伍大娘的話,眼眉低斂,起了殺意。

  瑤光察覺他的意圖,猛地轉過身對他搖頭,眸底盛滿懇求的光芒,這一瞬間不知怎麼地,他竟心軟了,不悅的冷哼了聲,以眼神示意她快點將碎嘴的伍大娘送走,否則休怪他翻臉無情。

  瑤光不敢再和伍大娘寒喧,幾乎是用推的將命懸一線、雙眼迷蒙沉浸在宮熙禛過人美貌中的伍大娘送走。

  入了冬,天氣愈來愈冷,由初時的細雪變成鵝毛大雪,一片片白天際降落,將放眼望見的景物全變成無瑕雪白。

  冷冽的空氣,讓木屋內的柴火不斷燃燒,瑤光坐在爐火邊,嘴巴呵出寒氣,雙手不住摩擦生熱,幸好她已有準備應付接下來的寒冬,沒讓宮熙禛老穿那襲破舊僧袍,為他備上保暖衣物,甚至替他納了一雙新鞋,否則他肯定挨不過這幾日連續下的大雪。

  頭髮漸漸長長的他,迷人依舊,但帶了股落拓的滄桑,他就像一頭蟄伏於暗處的猛獸,正在養精蓄銳等待適當時機出現。

  瑤光邊烤著火,邊看著他斧鑿刀刻般的俊美臉龐,再一次不由自主為他著迷,複雜難懂的他實在很罪惡,這段日子她一再問自己,到底是喜歡上他過人的容貌,抑或是被他深埋在心頭的傷痛與愛戀所吸引,方讓她一再妄想將他自萬丈深淵救起?

  她問自己好多、好多次,始終都得不到正確的答案,或許,喜歡就是喜歡,不管他是怎樣的人,不管他做過什麼事,她就是義無反顧的喜歡他。

  宮熙禛無視於她流連自己身上的灼熱目光,骨節分明的手拿著一小段木頭與一柄小鑿子沉默雕刻。

  經過這些時日的調養與習武,他的體魄變得更加結實強健,只是要強迫自己耐著性子待在這荒山野嶺是很磨人的一件事,值得時刻提醒自己,沉穩,方能成大事。

  漸漸的,手中的木頭雕琢成形,一隻翩翩飛舞的蝶兒躍入眼簾。

  入冬之後,再也見不到飛舞的蝴蝶,只好親手雕出他要的蝶兒,這對他而言並非難事,自他們分離後,在「龍恩寺」的他相思無處可寄,便會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下來,尋塊小木頭,將所有思念傾注在由他一刀一鑿的蝴蝶上。

  百感交集的瑤光看著他手中栩栩如生的蝴蝶,想到遠在京城最美麗嬌貴的那一朵花,再低頭看看一身粗布衣的自己,除了習有一身醫術救人外,她真的是乏善可陳,莫怪宮熙禛連看也不想多看她一眼,她意志消沉地盯著燒紅的柴火出神。

  不對,她怎能妄自菲薄,其實她並沒有自以為的差,打從她行醫以來,多得是人讚賞她,她是沒有教人為之驚豔的美貌,但也沒有醜若鬼怪,她照顧好自己之余,還有餘力照顧他人,她有她的好,只是宮熙禛沒發覺、不想發覺罷了。

  振作了精神的瑤光不再沮喪失意,以輕鬆愉悅的口吻道:「你想吃番薯嗎?我烤給你吃好不好?」

  宮熙禛抬頭看她,慵懶提醒。「上回你不是把番薯烤成了黑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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