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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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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唯音,你記著,假若蘭襄沒逃走,打算自投羅網來救你,你就別怪朕對她無情了。這裡還有多少大齊叛逆護著重華王,朕是非得一網打盡不可。” 目送杭煜離去,伏雲卿驟然渾身虛脫,想就這麼沉沉睡去。方才與他僵持一陣已耗盡她所有氣力。 難怪她贏不了他。除卻他詭計多端外,她知道自己不夠狠絕果斷,所以,才讓自己屢次陷入進退維谷的難堪境地。 要自盡,不用刀劍,還有太多選擇;但前一刻還意志堅定的她,此時卻突然無法再決絕。 杭煜不好應付。她至少得等到確認蘭襄通知王兄們東丘或許另有盟友,別貿然出兵迎擊東丘。她要殉死,也得等東丘軍被趕出大齊再說。 她雖看不慣九王兄作為,卻也不想讓大齊落入東丘王手裡。 重重疑問,如藤蔓攀上心頭,一圈一圈纏得死緊。東丘王為何讓她活著? 不經意瞥見自己衣袖尚殘留著殷紅血跡,伏雲卿掀了衣袖,確認臂上舊傷好好地縛著層層紗巾,所以……杭煜方才果然為她受了傷。 但,他何必為個俘虜費心?是想耍什麼詭計,還是…… 頭痛欲裂。身邊似乎總有人來來去去,不過伏雲卿不想費心搭理,隱約感覺那個過於灼熱堅實的懷抱不時出現在她身側;她幾次想抗拒,卻又沒力氣掙扎,最後也只好由著他去。 當她再次清醒,仍是深夜。她甩了甩頭,撐著身子開了窗,忍著寒風陡然掃過,估量著天際皎潔彎月,與她最後所見不同。她怕是又睡過兩天兩夜了吧。 之前困擾她的高熱昏沉似乎已經消退,雖然身子仍有些乏,但至少走動無虞,身上的傷疼饑餓還勉強忍得住。 返回桌前,注意到桌上有覆著鍋蓋的餐盤,一摸是熱的,她卻連瞧一眼蓋子底下都沒興致;再探旁邊壺裡茶水也留有微溫,應是備好讓她隨時醒來都不會餓著渴著。她眉頭顰起,極為不耐,厭惡自己胸中瞬間竟昇起不該有的暖意。 他再殷勤招呼她也沒用!他是敵人,沒得商量。她得想法子快逃出此地。 她躡手躡腳走到門邊,豎起耳朵,閉上眼睛傾聽門口動靜。 外頭有士兵,她原就負傷,加上雙手不便施力,從正面沒那麼容易闖過防守。 “那……另一邊呢?”伏雲卿回到窗臺前,往底下瞧去,柳眉摺了幾褶,丹唇緊抿。“約莫五十尺嗎……” 就算她能撕裂紗帳權充繩索攀沿而下,她的指傷也禁不起如此折騰。 “底下堆了幾個稻草堆……是東丘軍趕著人冬前給馬兒留的存糧嗎?”嫣頰泛起一抹得意。“這可要謝謝他們給我機會了。” 不再多想,她將身上過於累贅的裙裝外袍撩起打了結,攀上窗臺一躍而下,不偏不倚墜落稻草上頭。 她沒重摔,只是聲音窸窸窣窣地有些吵雜;好一會她屏息凝神,大氣不敢多喘,直到確認沒人被引來,才匆忙爬下那座像小山的稻草堆。 “我讓蘭襄往西面逃,若是我也往西走,萬一引人注意到她就不好,不妨從東面出城,繞過安陽往北走,先去見十一哥,或許比較有機會成行。” 打定主意,她來到馬廄,注意到有士兵正在交談,她立刻隱身至牆角暗處。“那匹上好白馬被王上賜死了呢,聽說是重華王的愛駒……可惜太過不馴,惹王上不悅……” 她壓抑著傷心,直到眾人離開,只剰一名士兵收拾馬廄,她才悄悄從那人背後欺近,撿起被擱在牆邊她勉強還能握住的武器上前抵住他背後,冷冷威嚇: “別動。我手中……利劍可不長眼,敢亂動當心你小命不保。說!重華王的白馬屍首在哪兒?” “屍首已扔出城外——”士兵瞬間壓低身子,旋身抽刀便想往伏雲卿砍去。 “唔!”伏雲卿早察覺士兵的盤算,只是略略皺眉,忙用雙手緊握馬廄釘耙就往士兵頸上揮過去。“果然這東西……不如慣用的長劍順手呢。” 她脹紅著臉,咬牙褪下昏迷士兵身上軍袍,火速換上,不免要慶倖東丘軍向來保護士兵,頭盔覆面極為完善,這下沒人可見著她容貌,應能蒙混出城。 還在估量,突然聽到城裡響起召集士兵的角笛聲,在靜夜中格外清晰。“該死!不會是被人發現我逃了吧?”沒有選擇餘地,她抄起士兵用的長槍,跟著其他人奔往西邊城門口列隊。 身旁全是東丘士兵,她幾乎停了心跳。此時若讓人識破,她絕對逃不掉。她沒特意去尋,但在那百來人的騎兵隊最前方,背對眾人、高大偉岸的銀甲青年早已自動闖進她視野裡。明知他不可能發現她,她依舊不自覺地縮了縮身子。 單手輕扯著韁繩,杭煜唯一回頭的一次,僅僅往城牆上輕瞥了一眼。不知為何,她與他雖然還遠遠隔了段距離,她就是能知道,那一瞬間原本面無表情的他極為突然地笑了起來,笑得她寒毛直豎、雙肩不住顫動。 她輕輕扶上手臂,咬唇甩開那股莫名的焦躁不安。“定是冷風吹得愈來愈強的關係……沒什麼好怕的。只要一出城門,便能回到大齊的天下了。” 代替不知在策劃什麼的沉默東丘王、對士兵們發號施令整軍的,是杭煜的副將克倫將軍,就見他穩穩坐在馬上宣令: “城外十五裡的村莊遭到山賊伏擊,眾人準備隨王上出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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