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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現在究竟是什麼局面?她只知道嘴裡讓人綁住布條無法喊叫求援,雙手也讓人緊緊綑在身後難以自行逃脫,性命正受到要脅……不過,威脅她會有啥好處?

  神智微微回穩一些,隨即腦中思緒飛快流轉,她雖還沒弄懂對方打算索要什麼,但下一刻她便能肯定,對方的矛頭勢必是對準阿藤!

  她試圖掙扎,但力氣實在太過微弱,甚至不被敵人放在眼裡。

  逃脫不成,打量四周,她這才注意到遠方大殿上人群圍繞著兩名琴師展開熟練的動作,細膩的琴聲在天地一片靜默中傳來,心底隱隱約約有些明白眼前局勢是怎麼回事。

  優美活潑的兩道琴聲演奏著同一首曲子,卻不是合奏;難以忽視兩道琴聲其間劍拔弩張的肅殺之氣以及益發昇高的淩厲音色。

  那再熟稔不過的琴曲,在她聽來卻幾乎算得上是刺耳,帶著迎面而來的恐怖威壓氣勢——這是以命相賭的競琴。

  一把琴是舞霓,想來琴師其中一方是燕雙雙;另一把琴是上等好琴,音色幾乎不輸撼天,只怕也是師傅的琴,但音色較為年輕不圓潤,應該是師傅在撼天之後才完成的琴了,至於琴師……

  她噙著早已奪眶而出的淚水模糊了視線。就算看不清楚,她也知道,天底下能有這樣琴藝的還有誰!所以這些人將她綁來是為了讓阿藤無法專注競琴吧!

  打她跟隨他起,就已下定決心寧死也不願成為他的包袱;但眼下他身陷危機,這一走錯,陪葬的便是數萬人的性命。她要如何才能求得生機?

  如不成,即便她得死,也萬萬不能死在他面前!

  “就連拿他夫人性命要脅,這樣也無法動搖德昌王嗎?聽聞他府內只立一名麗姬夫人,還以為多受寵愛,結果也不過如此。”

  “無妨。留她到現在不就是為了讓他親眼見著她死嗎?就算無法撼動德昌王半分,但眾目睽睽之下連自己的夫人都保不住,定能挫他銳氣滅他威風。快!咱們該動手了!”

  聽著身旁歹人快速商議,岑先麗這次使盡全身力氣扭動得更加厲害,寧可在掙脫之間自宮殿上頭墜落地面,也不願讓自己的模樣暴露在光天化日下。

  旁邊的惡徒索性將她面紗扯開,將她一把推倒,眼見對方高舉起彎刀就要劈下——

  她不想認命,偏只能絕望地閉上眼睛努力往一旁躲去!

  “麗姬夫人!別動!”

  十分清亮好聽的一道沉穩聲音自底下躍上屋頂,岑先麗絕處逢生地驚訝看向那飛身而上的銀色人影,隨著那一線疾速流光揚上揮下,等到她真正能看清楚時,才明白有名未曾謀面的銀甲青年一槍挑了四名賊人救下她。

  來人不止一名,接著又有數名肩上同樣披著紫巾的士兵跟了過來,將綁架她的傢伙一一箝制在地。

  讓人救下地,待口中布團教人取下之後,岑先麗勉強張口問了:“你、你是……”

  “夫人若是德昌王夫人的話,必然是麗姬夫人無誤。”

  面容豔麗的銀甲青年手握兩把極為顯眼的銀色長槍,先拾起地上那散落的綠色面紗遞到她手中後,這才簡單福身行禮。“卑職梁一藝,是威遠王麾下南路軍左指揮使,奉王爺命令,前來解救麗姬夫人。”

  主子命自己帶人來查探有異樣之處,果然不得不佩服主子多年歷練的直覺從不失誤,竟在這裡能救出德昌王唯一的妻,麗姬夫人。

  岑先麗一面打理好自己的裝扮,一面想著這人到底可否信任。

  “梁……一藝?可是、是那位名聞北方『銀槍一藝行天下』的梁將軍?”這名號總是伴隨著威遠王一場又一場的勝利傳遍大齊各地;跟在王爺身邊多年的心腹愛將,武藝驚人,隨身雙槍橫掃千軍的本事在大齊無人不知,便連岑先麗幾年前還是個小丫鬟時就已聽聞過,只是沒想到梁將軍竟是如此年輕。

  “夫人聽過,是卑職的榮幸。”對於這名清秀女子竟差點壞了大局,梁一藝只是微微勾了唇角淡淡回應。“夫人沒受傷吧?”

  “夫人!”

  “麗姬夫人!”

  隨著人聲追來,岑先麗身邊又有兩支小隊士兵出現。一方她認得,阿藤留下來護衛她、原本配屬德昌王府裡的人馬,看樣子是在她被劫後便不眠不休一路追趕過來;至於另一方,則自稱是海甯王派來的援兵。

  “還好夫人沒事,卑職這就讓人立刻護衛夫人到安全之處。”在場眾人官階最高的梁一藝,動作飛快地對著三方人馬下達了幾句命令。

  現在要如何儘快回到王爺身邊與王爺並肩作戰才是要務。龍神賦已奏一半,眼下將分勝負,就不知那卑鄙的王上還有什麼毒計還沒使出來。

  “哈哈哈!別以為這樣你們就能贏!背叛了王上,橫豎今天你們所有人都得死在這重華宮裡,走不走都來不及了!”一名被壓在地上、正要被人嚴實綁縛的賊人彷佛在做垂死掙扎地大笑起來。

  “違逆天子的反賊下場唯有一死,別得意得太早!”

  “把話說清楚!”梁一藝長槍一揮,硬生生抵住其中一名賊人喉頭,銀色薄刃刺出血痕,壓抑著怒氣的長槍克制地沒洞穿過去。

  “哼!你們這些為虎作倀的傢伙,死到臨頭還不說!”

  眼見對方不語,梁一藝漂亮瞳眸眨也不眨,纖手隨意拎起散落地上的彎刀甩了一圈,下一瞬便轉身輕巧地卸了對方一隻臂膀,任憑鮮血飛濺了半側臉龐也不曾退卻一步,只是冷道:“我一身本事承襲王爺,可不是只會用槍,用刑也不在話下,要試試嗎?”

  “梁左使!至少得留一個活口——”

  別說那些賊人的討饒還沒機會說出口,梁將軍的閃電身手就是自己人也沒一個能攔住他,還好梁一藝自有分寸,彎刀恰恰停在最後一名賊人頸項前一寸。

  聽著對方哆嗦著一字一句斷續吐實,岑先麗臉上血色一點一滴褪盡,嬌軟身軀險些當場倒下。

  “好,很好,這些傢伙竟在王宮周圍太極殿各處底下埋了崩天火器,打算一旦輸了將引起地裂山崩,與在場所有人同歸於盡。”梁一藝閉目屏息一瞬,再睜眼,果斷揮手號令三方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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