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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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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襄翼,更加酷寒。凍原之上,星星點點的冰穴閃著火光。這是足令外人嘖嘖稱奇的異象––在冰雪築成的錐形小屋中,竟可生火來取暖、煮食,冰火並存,不相衝突。 「婆婆!婆婆!讓玉爺把飯吃完再打啦!」 這個冰穴中,似乎無一刻安寧,砍殺聲不斷,只見一個紅衣小女孩不顧一切地以一柄小劍擋住對方沉重的長劍,叫聲中滿是責備。 魯婆婆哈哈大笑,收住劍勢,玉老喃喃詛咒著爬起身來。 「凝娃兒,你又心疼啦?我是在幫你玉爺活動一下筋骨,對他只有好處!多動一下,多活幾月!」 「放屁!」玉老皺著老眉故作呻吟。「日日夜夜被這個死婆子打,起碼少活十年!」 十歲小女孩雙手扠腰,先瞪魯婆婆,再白玉爺一眼。 「你們兩個,何不成婚算了,天天打什麼打?」 魯婆婆跳得老高,六十歲的老婦了,頭髮仍黑亮柔細,面容風韻猶存,此時倒是紅成了一片。 「死也不要!」 「反正也快死了。」與她同年的玉老逕自咕噥道。 「要死你先死!」魯婆婆又提起劍。 凝兒歎息,重新舉起自己的小劍,跳起來接住魯婆婆的淩厲攻勢。 當地一聲,凝兒只覺虎口發麻,雙膝酸軟,全身的骨頭好似都被狠狠撞擊。 「凝娃兒,不能硬接,要先收力,再轉移,後反擊。」 玉老閑閑地坐回氈上,重新拿起吃了一半的烤餅嚼著,活像在看戲。 「還有手肘,太過偏外啦!好大一個破綻!」魯婆婆也說,毫不客氣地再砍一劍。 凝兒臉上方才的抱怨之色早已不見蹤影。只要又學到新招數,她就會把所有事全拋到九霄雲外去,注意力完全集中。 「像這樣?」 凝兒接劍,兩劍一相觸,凝兒手肘巧妙微轉,半帶半推之下,魯婆婆的劍即被鉤向左側,劍鋒直往自己身上削去,迫使魯婆婆向左扭腕側轉,暴露出身體右側兩處虛空。 「好呀!快!削掉老婆子的發簪!」玉老拍手。 「發簪?」凝兒猶豫了半秒,使得魯婆婆得以重新正面迎戰,護住全身。 「死老頭!」魯婆婆磨牙,臉更紅了。 凝兒雖不懂,卻也不質疑兩位師父的指點,即刻朝魯婆婆頭上的玉簪削去;魯婆婆已有準備,原該舉劍擋開,卻飛身縱離了,瞬間已在凝兒劍圈之外。 「哈哈哈!」 玉老大笑,跳起身來,搶到魯婆婆身邊,迅雷不及掩耳地就在魯婆婆頰上偷了個吻。 凝兒一下沒了對手,滿面狐疑地看魯婆婆重又追打起玉爺來。 「婆婆怎麼不接反跑呢?」 「因為她捨不得啊!」 玉老邊躲邊笑,魯婆婆滿面嬌羞,在後追打。 「捨不得?」凝兒問。 「我玉老送她的定情玉簪,她怎捨得啊?明明擋得住你的劍,心裡還是怕傷了玉簪哩!」 魯婆婆終於擒住玉老,玉老後腦勺狠狠吃了一記,嘻笑變成哀叫。 「是這樣啊……」凝兒喃喃收劍。 「記住啦,凝娃兒,」玉老抱頭亂竄之餘,不忘再授機宜:「要攻人身,不如攻心防;人人都有至為在意的物或事,只待找出那物事,就是找到真正的要害啦!」 「當真?」魯婆婆壞壞一笑。「凝娃兒,你眼睛放亮點啦,我這就找出死老頭的要害給你看!」 熱烘烘的冰穴中,笑鬧不斷,竟是無半絲寒意。 *** 吉村本名瘠村,因處襄翼最貧瘠之地,人煙稀少;後改名討個吉利,可惜沒有多大用處。整個村裡搬的搬,老死的老死,而今竟只剩下二三十人。 這天村長千里迢迢過了冰河,到了玉家,一路抱怨。 「玉老在嗎?」喘不過氣來的在門外嘶聲叫。 「停了停了!」魯婆婆把個睡枕不偏不倚丟向兩人劍交之處,凝兒較快,轉手以劍身將枕子穩穩拖住,靜止在空中,沒讓銳利無比的劍鋒削破枕套。 兩人以最快速度把劍藏起,魯婆婆才開了門。 「是古村長啊,有事?」玉老也迎上來,滿面笑容。 「沒事的話,誰要上您老家啊!」村長仍撫著胸。「爬山又過河的,您瞧瞧,已經連個鄰居都沒了,您老還是搬家吧!我在村裡有塊地,免租了給您如何?省得我跑一趟命都去了半條。」 「二十幾年了,已經住習慣啦。凝兒就是在這冰河邊撿到的,平白讓我得了個寶貝,是吉祥之地啊!不搬不搬。」趁凝兒送上茶,玉老不動聲色將方才被移開的桌椅又踢回原處。「請坐,舒口氣,慢慢說。」 「啊,凝兒今年多少歲數了?」古村長眯起老眼,慈祥地對凝兒笑笑。村裡就這個女娃兒了,是寶,是寶啊!長得又標緻,人也機靈,真是吉村之福。 「凝兒今年十八了。」凝兒咧嘴一笑,一身是吉村人愛穿的紅衫,個頭嬌小,但臉色紅潤健康,不似別村姑娘,足不出戶的一徑蒼白。 「十八了嗎?時間過得真快。」一年來不上一回的古村長嚇了一跳。「快到成婚之齡啦,有什麼打算?」 吉村之寶,該是村裡最好的男子才足以匹配,可惜年輕男子都在外地,而且不是成婚了,就是不再回來,古村長連想作媒都沒有機會。 「沒有打算。」凝兒豪爽地聳肩。「凝兒陪著婆婆玉爺,挺好啊。」 「啊,那是浪費了啊!」古村長毫不諱言。「我來就是為了這事。」 「來提親?」魯婆婆臉色不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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